秦斜川点了点头,因觉得无话可说,便背过了身去,又听见谈怀虚道:“这个小布包是秦兄先前落下的罢。”
秦斜川回头一看,原来是宁惜酒送给他的那包鹅卵石,之前他一直抓在手中,神思恍惚之下丢了都还不知道。想到宁惜酒对这包鹅卵石如此珍爱,自己竟然转眼就弄丢了,不由有些羞惭。
他接过石头放进怀里,谈怀虚不经意间随口道:“原来你还是这么喜欢鹅卵石。”
秦斜川一怔:我喜欢鹅卵石?谈怀虚见他怔忡,只得解释道:“小时候你在藏花阁时,一有空就跑到太湖边去捡,每次捡一堆回来,却只挑两三个,别 的全都扔了。”他还记得秦斜川总是将所有孩子的口袋都塞满,石头很沉,弄得自己每次都很吃力地走回去,结果过后又发现几乎全被他扔光,真是气得要命。故此 过了二十年,这件事依然记得清清楚楚。
这时秦斜川忽然一把扯开手中的布包,因用力过猛,布包“嘶拉”一声裂开,里面的鹅卵石“哗啦啦”洒得到处都是。秦斜川忙俯下身去捡,一边捡一 边查看。果然每块石头后面都刻着东西,有的是一只小鸭子,有的是一把剑,还有的是歪歪扭扭的字。电光火石之间记忆的碎片撞击连接——他忽然记起了二十年前 的往事,那年他去藏花阁玩,有个小男孩竟然敢趁他打瞌睡时摸他头上的旋儿,这让他觉得受到了奇耻大rǔ。于是在小男孩经过时故意用弹弓打碎了树上的马蜂窝,之后受惊的马蜂一哄而上,咬昏了他。
因为秦斜川是客人,也无人来责怪他,可是见小男孩昏迷不醒,他却觉得很难过。每日都跑去捡些鹅卵石送给他,又用削铁如泥的清泉刃在石头后面刻 上一些图案或者文字,以表明自己的鹅卵石与众不同。虽然鹅卵石不值一文,可是对于一个八岁的孩子而言,这已是他能想到的最珍贵的礼物了。
后来男孩还没醒,他便被父亲派人接回了洛阳。孩子都是没长xing的,过了没多久他就把那个小男孩给忘了。直至今夜,因着谈怀虚的提醒,他才终于回想起了这段往事。而那个小男孩,自然就是宁惜酒无疑。
原来这些石头是我送给他的,而他竟然保留至今!看着桌上的画像,一个念头越来越清晰,他的心跳也越来越快——难道……难道……
正这时忽听见谈怀虚讶声喊道:“漫天!……秋道长,你怎会和漫天在一起?”
秦斜川从惊乱困惑中抬起头来,正看见秋达心抱着云漫天站在门口。见谈怀虚满面惊喜地迎了上来,秋达心气哼哼地将云漫天往椅子上一放,瞪着秦斜川的目光中颇有些狠意。秦斜川明白他以为是自己将他与云漫天的行踪告诉了谈怀虚,然而此刻心绪烦乱,却也懒得辩解。
这时听见云漫天静静道:“秦斜川,请你走过来一下,我有些事qíng问你。”
秦斜川缓步走了过去,站在了他的面前。他身材相当高大,坐在椅上的云漫天仰头看着他,颇觉费力,于是又淡淡道:“你弯下腰来。”
对于这样莫名其妙的要求,若是旁人提出秦斜川岂会有顺从的道理?可对方是个与宁惜酒一样的残废,故此他想都未想便弯下了腰。云漫天忽然冷笑一 声,抬手猛地甩了他两个耳光,又瞪着他厉声喝道:“你这个畜生!你害了宁大哥一辈子不说,竟还亲手将他送上死路!我杀了你!”忽然一把拔出谈怀虚腰间的 剑,奋力朝秦斜川刺了过去。秦斜川神思恍惚地站在那里,眼见着那一剑到了自己心口,竟全然忘了要躲避。
qíng急之下谈怀虚急忙伸手抓住剑锋,又侧头对捂着脸兀自知道发楞的秦斜川喊道:“秦兄还不避开!”
看见鲜血从谈怀虚掌间溢出滴落在地,秦斜川这才回过神来,下意识后退了几步。云漫天见谈怀虚手掌受伤,满腔怒火顿时消去大半,忙扔了手中长剑 yù帮他止血。秋达心却更早他一步抓住了谈怀虚的手,一边往他手心倒药粉一边喝骂道:“你疯了么?若非云漫天他内功全失,你的手早断了!”
云漫天歉疚地蹙了蹙眉头,又越过两人看向秦斜川。见他神qíng迷惘,刚平息下的怒火顿时又喷涌而出,忍不住怒声喝道:“秦斜川!有种你就别躲!哼!你又以为你躲得了么?”
谈怀虚见势急忙劝解他道:“漫天,有话好好说,说不定是个误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