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
身不由己。
沈频真用手去擦试左脸上溅的血点,偏偏抹出几道鲜红的血痕,他恍如叹息般的低吟道:“回雪,我的好回雪。”
惜chūn院中,阮惜羽斜披一件金绿色长袍,正在泡一壶茶。四处美景皆可入画,风过竹林,潇湘泪迹,点点竹香。不知道从哪里飞来两只白鹤,轻展鹤羽,翼尖如墨染,鹤羽如雪敷,足肢蹁跹,举止优雅,在阮惜羽身前不远处翩然起舞。阮惜羽看著这两只黑白相杂的鹤,抿嘴一笑,右手执一壶沸水,缓缓注入茶壶之中,茶水溢出,琥珀色的茶汁翻腾,茶叶从蜷曲中缓缓舒展,上下起伏,优游纵横,顷刻之间茶香四溢。
有人站在yīn影处,平视著他。阮惜羽放下手中滚水,如玉般的手指轻击桌面,笑道:“还真丹?你是说,沈频真居然舍得把还真丹给了他?”他笑著低头品茶,味苦余甘,如置之死地而後生的大彻大悟,他摇头轻叹道:“频真啊频真,你叫我如何放心的下你?”
第23章
隐在暗处的人轻轻叹道:“你要杀了他吗?的确,你的计划怕是已到最後一步了。运筹帷幄之间,胜败弹指之中,一切大局已定,有他无他,於你已经无关紧要了吧。”
阮惜羽低低笑著,把手中茶盏搁在矮几之上,道:“杀了他?不,我要做的是让他杀死我。我要的是……拿到整个江湖,然後,双手献给他。”
那人低低叫了一声:“你要他杀了你?你……我以为……你要的是……”阮惜羽挑眉笑道:“江湖?不,便是把萧景心的皇位都拿过来,放在我眼里也是不屑一顾的。我要的是力量。”他说著,看著那人一字一字的说道:“足以……毁天灭地的力量。”阮惜羽说著,用手指将一缕掉在眉前的头发优雅的挽在耳後。“你不必懂。”
那人不由摇头,轻声回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我生乎天地之间,难道不是为了逍遥一世的吗?却为何……要执著於,那些无用的东西。”
阮惜羽伸出如玉一般的手指放在唇前摇了摇,嗤笑道:“那是因为你不过是个凡人,你只看得到一世的逍遥自在。”他说著,双袖一挥,那一双白鹤冲天而起,划破云岚,他凝望著它们优雅!翔的轨迹,幽幽的叹了一句:“我要报的是几生几世的仇怨,我要享的是生生世世的逍遥。”
栖雁居中,百花送暖,禽鸟争啼。
花开花谢,四季纷繁。人间几度chūn秋而芳颜不老,红尘偃仰一瞬而斗转星移,世事都是说不准、看不透、道不明、参不破的事qíng。chūn衫站在施回雪chuáng前,低眉颔首:“施公子手指应无大碍,也许过几日,便可以自己缓缓进食了。”闻言,施回雪低头看著自己解开层层绷带的手指,被那七根骨节坑洼扭曲的手指刺伤了眼,缓缓紧闭,他低声呢喃道:“永远也只能缓缓进食对吧。”
“公子何不想开些,若不是庄主手下开恩,也许只能由别人喂著缓缓进食,又或许……再吃不了了。”chūn衫这样说著,俊美无匹的脸上看不出悲喜,只能从他轻微颤抖的睫羽上忖度出几分幽思。施回雪用牙齿咬著轻纱布带再次艰难的把手指粗鲁而马虎的缠好,突然深呼吸一口气,眼中jīng芒大胜,嘴里嘟嘟囔囔的抱怨:“我不会死。”
chūn衫嘴角抿出一个笑意:“噢?施公子哪里来的自信心?”施回雪惊讶的看著他,红唇微张,他摇著头小声哼哼:“自信心?哼,我只是不甘心罢了。我还要吃一辈子他夹的菜,和他把臂畅游,同观夏菏,同看枫红,同赏冬雪,游尽这中原美景,然後相养以生,相守而死……他都答应过我的,我一定要活到他可以好好对我的那一天……”他说著,俊秀的眉梢堆砌了几分天真无邪的期许,声音越来越低,他几不可闻的说:“除非回雪的命可以救他……”
他摇了摇头,睁大眼睛盯著chūn衫,大声说道:“我一定要打起jīng神来,我发誓要以xing命护他的!频真只有靠我了!”chūn衫哭笑不得的拍拍这个比他还大几岁的少年的肩膀,说道:“是是,施公子不如先练练持箸用餐如何?”
施回雪蹙著眉头用掌心推了他一下:“我是认真的。”他小声抱怨道,用力摇了摇头,赤著脚,微微踉跄的走下chuáng,站在窗前。chūn衫看了看他恍如玉石雕成的脚,站在颜色厚重的地毯上,脚面白皙纤薄的可以看到淡青色的血管,原本有些发青的指甲此时闪烁著珍珠一样圆润的光泽。chūn衫歪著脑袋看著这具除了手指外迅速恢复著生机的身体,轻声道:“还真丹果然是世人梦寐以求的灵丹妙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