糊里糊涂也不知在谁家睡了一夜,第二天赶紧往家跑,刚上大街,一片恭维祝贺声,宋临脸上挂不住,寒暄几句,拔腿飞奔。
还没进家门就听见小栓子嚷嚷:“花生涨价了,回家拿钱去!”
一人发火,“凭什么涨价?”
“凭什么?”小栓子嗤笑,“就凭宋秀才变成宋举人了!怎么着,不服气?不服气上对门买去!”
气得那人甩手走人,宋临赶紧拦住,满脸堆笑地讨好,“没涨价没涨价,您别听他瞎说!”转脸怒瞪小栓子,“一会儿找你算账!”
小栓子一步步往外挪,“秀才……呃……举人,你回来啦,你忙着……”撒腿赶紧跑。
宋临把铺子一关,举着账本一样样查点,不点不要紧,一点,怒从心头起,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很好!你就等着卖身为奴吧!”
甩门冲出去,直奔小栓子家,进门冷笑,“你姐杀了几回jī?”
小栓子跳起来往家钻,“姐,姐夫回来了。”
他姐跑出来,溜了一眼,含笑又回去。急得小栓子直叫:“你别走啊!你别走啊!”
“大罗金仙都救不了你!”宋临一把揪住他耳朵,“笋gān香菇蕨菜上哪儿去了?你倒是会挑啊,什么贵你偷什么!”
“卖了卖了,你轻点,疼啊!”
“卖了?钱呢?”
“钱……嘛……”
没等小栓子回答,他爹走出来,给宋临行礼,“宋相公何时来提亲?”
“提亲?”宋临一愣神,gān笑,“铺子门忘记关了……”掉头就跑。
小栓子来了jīng神,追在后面哈哈大笑,“怎么一谈提亲你就忘记关门?”
刚到家,小地痞正在屋里守株待兔,从桌上跳下来,“宋相公一向可好?”
“行了,你娘又走街窜巷见着哪家huáng花大闺女了?”
小地痞一本正经地点头,“还是相公痛快,明人不说暗话,这回是前街的孙乡绅家,世家旧族,小姐识文断字,等闲人家他们还看不上呢。”
“回去告诉你娘,我就是等闲人家,配不上。”把手往他跟前一摊,“拿钱来。”
“什么钱?”
“上次的木耳钱,我说过,再敢提亲事,我两罪并罚!”
小地痞“兹溜”一阵烟蹿出去,“我叫我娘再给你找找。”顺手又抓了把木耳。
宋临对着背影愤恨:“识文断字的旧族小姐?比我大六岁的老小姐!”
关起门来,对着空空如也的店铺yù哭无泪,一屁股瘫在椅子上,“这趟赶考家底子全赔光了,我靠什么活啊!”
半月之后,富贵走来,“老爷请公子过府一叙。”
老家伙,不把我折腾死你不甘心是吧!“知道了。”宋临一脸悲壮地赶往叔祖家。
刚进天井,三四个老头齐刷刷地站起来给他行礼,宋临赶紧还礼。
叔祖笑眯眯地拉他,“临儿,挑个huáng道吉日进京参加chūn闱。”
宋临激灵灵打冷战,“叔祖,中举就能候官了,进京还是不必……”
没等他说完,叔祖大怒,一把抄起jī毛掸子,“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宋临吓得“砰”一声跪下,“叔祖,您饶了我吧!”
老头痛哭流涕,仰天悲鸣:“列祖列宗啊,这不肖的儿孙留着还有什么用!”下死手要打,族长赶紧拦着,“不能打不能打!现如今他是天子门生了。临儿,起来!”
宋临抹了把冷汗,族长笑着说:“古人说:‘成家立业。’先成家再立业,把亲事定下来才是正经。”
几个老头点头称是,宋临gān站着没资格cha嘴。
族长接着说:“前街孙乡绅家道殷实,是个读书人家,小姐知书达理,跟临儿天造地设的一对,不如就定他家吧。”
宋临心里咯噔了一下:怎么又是她?眼见叔祖要同意,宋临赶紧跪下来,“叔祖,孙儿想了想,还是觉得赶考要紧,没功没业拖累人家,孙儿于心不忍。”
“也好也好!”叔祖乐呵呵地拉他,掏出一大包银子,“这是六十两,考上了写信回来,考不上也别灰心,哪那么容易?准备准备,三年后再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