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佑杭站在墙角,笑盈盈地说:“过来喝杯茶吧。”
宋临大骇,猛抬头,跳起来冲进厨房。
半个多时辰之后,野jī和虾子上桌了,朱佑杭吃了块野jīròu,品味良久,微笑,“你一个书香子弟,怎么会有这么好的厨艺?”
“书香?”宋临夹起虾ròu,放进嘴里,“我家世代从商,我以贩卖gān货为生。”凝视虾ròu,“海虾没河虾ròu嫩。”
“哦?如此说来,”朱佑杭沉思片刻,“……公子jīng通账目核算?”
宋临哈哈一笑,点头,“最初学写字就是为了算账。没想到居然能考上贡士。”
“此言差矣。”朱佑杭夹起chūn笋放进宋临碗里,“考上贡士就等于考上了进士,公子可曾想过当状元?”
“状元?”宋临一脸戏nüè地大笑,“我就盼着挂个榜尾,不惹人注目最好。”
朱佑杭正想说话,梁磊拍着额头走了进来,抱怨:“酒真不是好东西,头痛yù裂。”
宋临趁机告辞,梁磊没拦住。
一路上,宋临义愤填膺地想:表兄弟俩一个德行!不就在你家唱了回戏吗,真把我当戏子看了?
三月十五号,殿试开场。
三百名贡士鱼贯进入皇宫,按名次齐刷刷地跪在太和殿前的空地上。
宋临低着头,瞥见旁边一人双腿巨颤。宋临暗骂:没出息。往右朝徐津龇牙,徐津咧嘴。
一个官员讲了半天废话,终于宣布——开始考试。
宋临趁谢恩之际偷偷扫了一眼上位,当中穿龙袍的是个十多岁的孩子,面色苍白大打哈欠。歪靠在宝椅上无jīng打采。
酒色之徒!宋临断定。
第10章
殿试只考一道时务策,宋临手起笔落,一盏茶工夫--糊完了。
用眼角余光左右扫扫,徐津正聚jīng会神,宋临大呼无趣。上面坐着皇上,四周兵卒整齐划一,场中巡检官来回走动,宋临愣是没敢动,锁眉凝目,似乎正在沉思冥想。
这简直比服刑还难熬,也不知过了多久,一声铜锣响,总算是刑满释放了。
徐津往左侧头,宋临往右侧头,俩人四目相对,展颜一笑。
一出宫门,徐津“噌”勾住他脖子,哈哈大笑,“宋兄,日头偏西……”
宋临接:“饥肠辘辘……”
徐津续:“离家多时……”
宋临点头,“找苏州馆子……”
徐津拖着他走,“错!找镇江馆子!”
刚想反驳,旁边一个声音喊:“博誉!”宋临止步,毕恭毕敬作揖,“罗兄。”
罗赞走上前来施礼,问:“兄台贵姓?”
宋临给他俩做了介绍,罗赞失笑,“久仰大名,原来公子就是博誉的知己。”
徐津彬彬有礼地谦虚:“不敢当不敢当。”
宋临看着他直犯糊涂,你小子也有正经的时候?
罗赞发话,“不早了,不如一起吃饭吧。”
俩人点头称是,一路上争论不休,就差面红耳赤大打出手。
宋临一甩脸,“谁都别争,由罗兄决定!”
徐津一巴掌把他推出老远,“胡说八道,他是苏州人!”
罗赞好笑又好气,最后,仨人坐进了扬州馆子。
小伙计正在报菜名,宋临斜视窗外,爱答不理,徐津把茶杯盖合上又打开,打开再合上,一脸不耐烦,当伙计说到葱烧海参时,徐津“咣当”把茶杯扔了,“葱烧海参是扬州菜?你们这是什么店?挂羊头卖狗ròu!去,把你们掌柜的叫来,本公子今天要砸招牌!”
罗赞急忙拦住,“徐兄,将就担待些可好?”
徐津欠身微笑,心中抱怨:将就?我这一辈子再跟你一起吃饭就不姓徐!只知果腹不知欣赏的俗物!
而后,菜上桌了,罗赞举着筷子目瞪口呆,长这么大没见过这样的qíng景:徐津挑开狮子头,凑到宋临面前,问:“几成肥膘?”
“超过三成了。”宋临闻了闻,“没加jī蛋,用面粉搅匀的。”
伙计倒抽凉气,遇到行家了?
“何止啊,”徐津将狮子头扔到桌上,“你瞧这个,说是清蒸鲈鱼,胡扯,不用尝我都知道这是吊过高汤的鲈鱼!”转脸对伙计说:“本公子不吃这个,去把高汤端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