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打马虎眼吧!宋临掏出信封扔到桌上,“既然勿闻勿问,又叫我调查物价gān什么?”
“今天庙会,我想去逛逛,”朱佑杭就着宋临的手喝了口粥,“孤身前往毫无意趣,若非公事你会陪我吗?”
你倒是诚实!宋临“砰”一头撞在桌子上,半天爬不起来,一门心思就想把整碗粥泼到他脸上。
朱佑杭贴上他后背,时断时续地轻触耳垂,“中午请你吃素斋……”见宋临无动于衷,悄悄环上腰身,“……晚上……嗯……想吃苏州菜吗?厨房准备好材料了,自己做可好?”
“君子远庖厨!”宋临骤然挺身坐直,“我是读书人!不是厨子!”低头见他正搂着自己的腰,大怒,一把推开,“更不是戏子!”死死瞪他,“我不是戏子!”
朱佑杭侧头微笑,轻轻晃动腰间的玉玦,“我不会让戏子进厨房,也不会让厨子上戏台。戏子妖冶靡弱,厨子壮硕虬结,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将此二者混为一谈,还要硬拉到自己身上。”
“我硬拉到自己身上?”宋临脸黑了气短了,一碗粥哗哗啦啦全浇到毛毯上了。
一路上,朱佑杭欣赏窗外chūn光,宋临心里憋着气,一挑帘子,“小哥,你走错路了吧。”伸手夺过鞭子。
那“小哥”吓了一跳,苦着脸哀求朱佑杭,朱佑杭装作没看见。
宋临一鞭子抽在马屁股上,马吃痛,疯了似的到处瞎跑,车子左摇右晃上颠下簸。
“砰”,车里一声巨响,宋临一愣。紧跟着瓷器碎裂声、失声痛呼声、桌子碰撞声一时响起此起彼伏,宋临惊诧。而后呼吸沉重断断续续连绵不止,宋临仰天鼓掌哈哈大笑,一拍“小哥”的肩膀,“你赶车的技术登峰造极!百年难遇,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小哥”委屈,朝车里诉苦:“公子爷,小的……”
“你做得很好,”朱佑杭打断,“管家,赏他。”挑帘子出来,见宋临正高擎鞭子作势要抽,急忙抓住他的手,“沿途风光旖旎,岂能辜负美景?”不由分说,拽着他下车。
宋临乐呵呵地赖着不肯走,“大人此言差矣,我一个戏子加厨子,唱个曲炒个菜还行,这青山绿水……”
朱佑杭抬起眼睑,揽住腰身,宋临大骇,“你疯啦?”慌忙跳下去。
“气平了?”朱佑杭卷起袖子,露出手腕上的淤青,“决眦必报,读书人的刚直气质,值得赞赏。”
宋临脸色凝重,“你怎么这么不小心?”转目怒瞪管家,“快快扶住你家公子,带跌打酒了吗?”管家使劲舔嘴唇,宋临大拍车辕,“糊涂!还不赶快打道回府,等着酿成大祸吗?”
管家瞧瞧宋临,再瞧瞧朱佑杭,权衡多时,还是觉着自己公子爷可能会帮着自己,刚哈下腰,还没来得及说话,朱佑杭跳下车,慢悠悠地说:“你们回去取药酒。”
管家猛一哽,不可思议地与“小哥”对视惊骇。
宋临打道回府的如意算盘落了空,但此人片刻都没耽误,抢步上前扶住朱佑杭,“公子爷,您慢走,再出点岔子小的可担待不起。”
朱佑杭也不客气,身子一歪,虚软无力,全靠着宋临支撑了。
群山苍翠,小道迂回,轻摇缓步逶迤而行。
宋临折了几朵小红花凑到朱佑杭鼻端,说:“这花很香吧?”
“嗯。”
“暮chūn景致惹人遐想,南昌府此时也美得令人流连忘返吧?”
“嗯。”
“昨天查账了吧?”
朱佑杭接过花,凝赏片刻,抬手洒进波光潋滟的池塘中,“载浮载沉,随风而漂,这般……”
没等他说完宋临突然撤身,朱佑杭身形不稳,急忙扶住树gān,见其大步流星往前走,莞尔,“你就这么好奇?”
宋临没理他。
“好,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可我……”朱佑杭弯腰摘了朵小花,一片片地撕花瓣,宋临等得心窝子都快长毛了。
终于撕完了,笑说:“过来,扶着我。”
宋临明晃晃地翻了个白眼,走过去扶着他,“您老慢走。能说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