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想吃苏州菜了,怎么办?”
宋临咬牙,“我做!能说了吧?”
“此事说来话长……”朱佑杭握住他的手环上自己的腰,贴上耳垂,缓缓呼气,沙哑着呢喃:“……不知从何说起,容我想想……”
这一想多长时间啊,重重叠叠的连绵庙宇已然触眼可见,呼喝声贩卖声熙熙攘攘轰轰烈烈,可是,朱佑杭还在蹙眉锁额,一副甚为苦恼的模样。
宋临嗤笑,“长话短说!”
“好。”朱佑杭偷偷啄了一下鬓角,“你热衷古董是吗?吃完晚饭跟我秉烛欣赏前朝遗物,我们有一夜的……”
“我不想听了!”宋临大怒,一甩手跳上大路,往人堆里扎去。
“古董有什么可怕的?”朱佑杭展颜大笑,追随而去。
“你根本就不想说!你的条件我无论答不答应,你都赢定了!”
“博誉,”朱佑杭拉住他的手,宋临使劲抽手,朱佑杭牢牢握紧,“官场险恶,你一定要记住四字真言……”
“什么?”
“明哲保身。”拉着他走进人群,“你还没吃饭,想吃什么?”
宋临皱眉细细品味“明哲保身”四字,抬眼看见一众粗鲁汉子正围坐在小摊边大碗喝汤大块吃ròu,宋临瞧瞧自己——棉布儒服素面鞋子;又用眼角余光扫了扫朱佑杭——锦缎长袍玉石腰带。
宋临大乐,“那个没吃过,去尝尝。”
宋临一屁股坐下来,怎么看怎么像喜鹊掉进了jī窝里。
朱佑杭毫不犹豫地跟着坐下,老板老板娘外加所有食客齐刷刷地盯着他,这就不是喜鹊可以比拟了,怎么看怎么像仙鹤掉进了jī窝里。有他撑着,宋临完全被人忽略不计。
宋临拍桌子,“给小爷来碗羊杂汤,多放孜然粉。”一指朱佑杭,“给我们公子来碗羊腿ròu,去皮去筋,要入口即化咸淡适口,用调料包,别让我见着调料,上桌前放片煮熟的胡萝卜吸膻味。做得好公子打赏,做得不好……嘿嘿……砸你们招牌!”
朱佑杭把折扇展开又合上,如此反反复复始终不置一词。
老板一缩脖子,朝老板娘使眼色,老板娘直乍舌。周围食客跟吞了苍蝇似的。
没一会儿,羊杂汤上桌了,宋临早饿了,连吃带喝,三两口见了底。
但是,朱佑杭的等了半个时辰才上桌。
他还没动手,宋临却把筷子伸了进去,翻翻捡捡,搅得泡沫朝天,嘿!居然让他找出一缕葱丝,宋临心中高乐,但是——面目狰狞地端起瓷碗兜头扔过去,“我们公子爷千金之躯,岂能被宵小糟蹋!”转脸哀伤地对朱佑杭说:“公子爷,让您受委屈了,小的万死难辞其咎!”
朱佑杭好气又好笑。
刚想站起来,老板娘不乐意了,大勺一抡拦住去路,“这位公子,我们是小本买卖,没伺候好您是我们理亏,不过……这位小哥……”一指宋临,“羊杂汤十二文。”说完手一伸。
宋临全身上下摸了个遍,“砰”往板凳上一坐,朝朱佑杭靠了靠,“今天是公gān,没公费银子吗?”
“有。”朱佑杭托着额头把玩折扇,“在管家身上,你叫他回去拿跌打酒了。”
宋临差点血溅当场。
老板看宋临神色颓败,嘿!有门儿,抄起菜刀蹦过来,“给钱就走,没钱把腿留下,做一碗人腿ròu给你吃,我请客,保证没葱丝!”
朱佑杭执折扇一指宋临,对老板说:“把我这小厮留下作抵押,我回去取钱可好?”
宋临一跌足,恶狠狠瞪过去。
老板上下打量宋临,大手一挥,呼喝:“去,到半山腰挑两桶山泉水。”
宋临怒从心头起,好你这头猪!一把拽住朱佑杭的袖子,“老板,您真没眼色,就我这样的您也不怕我半路跑了,您瞧瞧他……”全身上下一比划,“他这身上少说也值个万儿八千两,您这不是守着宝山故意哭穷吗?”
老板和老板娘对视一眼,大惑不解:这俩人真是主仆?有这样当小厮的吗?
第16章
那帮食客原本见他们飞扬跋扈,以为大有来头,唬得一个个噤若寒蝉,现如今见他们根本拿不出钱来,一起敲桌子掼板凳嗷嗷起哄:“吃霸王餐啊……还有没有王法?”“送官送官!”“公了不如私了,切一根手指头也就抵得过去了,做人嘛,别那么霸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