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停君则年少气盛,不免锋芒毕露,他一心要与忽必烈在棋盘上决一胜负,待到眼见忽必烈不经意间落子露出杀气,心里暗悔,但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薛忆之也是暗暗心惊,忽必烈对一个人动杀机会有一个很特别的动作,就是喜欢去转大麽指上的玉板指。他不知道有多少回见忽必烈满面笑容的做这个动作之後,他那笑对的人很快就不在了这个世上。他不明白,下棋怎麽会令忽必烈动了杀机。
最终,忽必列以半目险胜了方停君。他大笑着推盘道:“我还是和停君下棋才过瘾,出去散散心吧。”
薛忆之心里暗暗焦虑,方停君则是面带笑容附和忽必烈的提议,但他缩在衣袖里的手指间却暗扣了一根银针。三人沿着山边的小路前行,眼见晌午的阳光明媚,绿树葱郁,山涧有清澈见底的溪流淌过,偶尔间的虫鸣鸟叫声却更衬得这chūn来的盎然生机。忽必烈放慢了脚步,落在了方停君的身後,轻声问:“停君,喜欢这里吗?”
方停君似乎全然未觉危险将至,笑道:“如此美景,当真想抚琴一曲。”
忽必烈眼望他欣长消瘦的背影,心中竟悄然划过一丝刺痛,以至於他蓄於指间的内力都几乎散去,但他很快收敛了心神,一掌悄然无声地朝方停君的背部拍去。
而就在那电光火石的一瞬间,薛忆之忽然闪进了两人之间,忽必烈那一掌结结实实地打在了薛忆之的背上,他自己也被薛忆之的护体神功一连震退了好多步。忽必烈又惊又怒,他心里不愿方停君受太多苦楚,因此这一掌用了十成的功力,他万万没想到薛忆之会生生替方停君挨了一掌。
方停君一脸微笑地转过头来,他似乎没有看到薛忆之苍白的脸色,笑问:“若是你有空,我们不妨去山间打猎。”
薛忆之神色疲惫地勉力笑道:“好啊,你想去,我陪你。”他说着从方停君的发间摘去一片落叶。方停君一垂首,然後又很快笑道:“还是改天吧,昨天好冷,我都没睡好,既然王爷说今天不赶路,我想回去补眠。”
薛忆之也点头道,那我带你回去。忽必烈在一边已经平息了自己的qíng绪,笑道:“停君这麽一说,我也觉得困得很了,那就大家都回去休息一会儿。”
方停君随薛忆之一回到帐篷,拉过被子倒头就睡。耳边只听薛忆之咳嗽两声,然後似在自己的身边躺了下来。他悄悄拉过被子,低声用几不可闻的声音问:“你何必对我这麽好。”
薛忆之尽管早有准备,然而生生挨了忽必烈的一掌,其实伤得极重。但他现在寸步也不敢离开方停君,明知有伤也只能硬挺着,迷迷糊糊听到方停君问话,他勉qiáng睁开眼笑道:“我累了,借你的chuáng睡一下,就一小会儿,等好些了,我就回去睡。”他话一说完,头一歪就昏睡了过去。
方停君看着他的英俊的脸,一时间心头杂念四起。他现在毫无防范地睡在自己身边,这个时候自己只要用银针刺一下他的膻中xué,以他的技术,他可以让薛忆之看似死於重伤。他是蒙古第一高手,除去了他,可以除去不少障碍。这麽想着,原本他扣在手心里的银针就到了指尖。
他的手缓缓接近薛忆之,但却闭上了眼不去看他的脸。可他猛然听到薛忆之似唤了一声自己的名字。他心一颤,立即收手睁开眼,只见薛忆之似在说梦话,他才松了口气,却听薛忆之含糊地说了四个字:“别伤……停君。”那四个字像一支箭刺进方停君的心里,他深吸了一口气看着薛忆之如刀刻般俊秀的五官,飞扬的剑眉,挺直的鼻,现如今苍白的嘴唇。他轻轻触了一下薛忆之的脸,只觉得他的肌肤凉如水,方停君轻轻叹了口气,先是点了薛忆之的睡xué,然後一连点了他十几处xué道,替他封住心脉,又用银针和自己的内力替他疗伤,做完了这一切才疲惫的睡去。
两人都是足足睡了十个时辰,等到第二天清晨才醒来。薛忆之只觉得自己心脉的伤痛大大减弱,他心中诧异护体神功这一次所能带来的功用。回头见方停君还在一边沈睡,便微微一笑轻轻替他拉过被子。
他轻叹一口气,想着要下chuáng,只见门口似乎立了人影。他心中一凛,飞快穿好靴子,掀开门帘,外边站得果然是忽必烈,只见他面沈似水,一双丹凤眼透着怒意里又似夹杂了其它的东西。
薛忆之回头望了一眼还在睡梦中的方停君,将忽必烈拉过一边。忽必烈甩脱他的手,咬着牙道:“你疯了是吗?为什麽要替他挨那一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