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chūn偷偷观察着叶文治的脸色,心里也在揣摩,她知道当年母亲难产,折腾了三天三夜,那个婴儿根本没有活下来。而后来产房里的抱出来男婴,是大哥从外面抱回来的!叶文治做事,向来不留余地,尽管事后她派亲信调查过,当年母亲房间里的人,却是一个也找不到!她才一直无法得知,知秋真正的身世,她总觉得,可能是大哥跟外面藏的那个女人的孩子。
对叶文治的感qíng,逢chūn是在十几岁的时候就明了,虽不是一母所生,文治对她却如至亲兄妹,时时呵护,刻刻关怀。他十八岁中了武状元,扬鞭纵马,沙场点兵,英姿飒慡,顾盼风流,京城多少家名门闺秀都将芳心给了他!逢chūn每次见他昂首阔步,从对面走向自己,心中都是云开日出的豁然开朗。
十多年过去了,两人相见,再没当年感觉,剩下的,只是赤luǒ而丑陋的利益。少女怀chūn的qíng怀逝去得太快,叶逢chūn一年年走到今天,尽管偶尔怀念,却再不回不去年少的懵懂时光,如果有选择,她并不想回去,那是一条走不到尽头的路,沿途看到得一切,都与自己无关。
冬日午后懒洋洋的阳光,透过御书房紧紧关闭的格子窗,照的室内一片光明。洪煜和叶知秋正坐在chuáng榻上,一边下棋,一边聊天,不知怎么就绕到太子身上。
“有段时日没见太子课业,可有什么进步?”洪煜问完,见知秋没吱声,便明白答案如常,不禁yīn了脸叹气,“小时候学不好,说是懂事晚,近年倒是一年不如一年,心浮气噪,学问功夫都不成气候!”
知秋本不想说,可他见洪煜愁眉苦脸,又于心不忍,放下手里捏了半天,带着体温的棋子,辗转说:“太子资质不差,短在xingqíng,倒是不妨换个老师看看!”
洪煜听了这话,心里还是挺吃惊。太子太傅龚放是太子娘家舅舅,虽然学问好,对太子确是过于宠溺,旁人不去管,巴不得太子越不成器越有热闹看。他当初派了知秋过去,一是想洪悯能学学知秋身上沉静气质,一是确是想向叶韩两家传达信息,不管洪悯身上有没有王者之风,将来能不能继承大统,他都不想别人有什么非份之想。
“只怕现在,朕也就能从你口里得句真话!” 洪煜端详着知秋近在咫尺的脸,“所以,不管你大哥怎么要求,朕都不会放你出宫。”
叶知秋抬起澄澈眼眸,楞楞看向洪煜,透露些许惊诧。洪煜了然于胸,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继续说道:“叶家向来小心,怎会愿意把你这么纯这么真的人,放在朕的身边?明日你大哥来,怕是跟朕来要人的!”说着,忽然凑近知秋的脸,轻挑浓眉道,“朕这次不会放手!”
空气里悬浮的微茫颗粒,飞舞在知秋面前,他眨了眨眼,却觉得对面的洪煜象是镶嵌在金色帘幕之后,那似笑非笑的表qíng,怎么看也不是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帝王。
第二日,早朝过后,龚放被皇上叫去问话,知秋因免了早朝,本想去太子读书的学堂,却被迎面跑来的小太监截住,说太子还在东宫,要马上见他!知秋心下忽地不安。
太子体型象洪煜,虽然只有十岁,却生得高大,手长脚长。此时脸色yīn沉,全不带孩子的天真可爱,目光狠毒,盯着知秋,仿佛要在他胸口盯个dòng。知秋跪拜请安,太子却不让他起身,于是只能跪着听太子教训:“你昨天见父皇,说了什么?”
毕竟是孩子,一句话透露了心思,知秋坦言:
“皇上问到太子功课。”
“你怎么说的?”太子火大了,也不等他回答,一口气说到,“你一个五品太子太保,竟敢在父皇面前刁难我!说我xingqíng不驯,该换老师,是你说的吧?”
“臣是说过……”
“你当承认我就饶你?”人小脾气大,说话声音又高又尖,震得人心惊ròu跳,“今天不教训教训你,你倒要在我这太子头上作威作福!让你以后乱说话,来人呀,掌嘴!”
太子是初生牛犊,旁边的奴才却不敢。他们自然知道叶知秋的背景,今日若是打了,皇上责怪下来,是不会把太子怎样,还不是当奴才的倒霉?所以个个抖着,跪了一片,却没有敢上来的。
太子本就极端嚣张跋扈,见自己的奴才竟为了这个叶知秋违背自己,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狗奴才,说不听你们了!不打?那我亲自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