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先生与红地相知多年,这话一问,他便明白其中深意:“昭哥儿身子不如之前,多是郁积于心所致,并非外力他事所为。”
“他如今……”红地在钟先生面前总算收敛,没将那话说出来,只暗示地说“给他的写的方子,可要调整一下?”
“红地放心,昭哥儿的身子,我会照顾周全。”钟先生起身回到chuáng边,收了银针,“倒是你,这一趟舟车劳顿,虽只是风寒,也要好好调养,切莫落下病根。”
正说着,听见外头脚步声响,江道远的挺拔身影很快出现在门口。江道远办货回来,要向家中jiāo代的事宜甚多,但因为红地的病,总惦记着,每天城南城北奔波,也还是要过来看看他。和钟先生说了会儿话,又吩咐下头封双份红包,送走他,这才坐在红地身边。
“相爷的事,你在外头可听说?”红地小声问他。
“他要来的事?没听人提。我还真不知道他也好此道!”
“好不好的,现在也看不来,忽然说要来,我怎么总觉得蹊跷?”
“彭白坊没跟你jiāo底呀?”江道远提这名字,心里就发酸。
红地正在沉思,也没留意他话语间透露的醋意,只应付说:“怕的是他也不知底细……他攀附相爷有几年了,相爷都是半冷不热,如今这唱得可是哪出?”
“哼,如今可顺他的心了!总算给他巴结上!”
红地这才觉察,不禁苦笑:“你俩生怕我活得长,是不是?轮番儿地气我!”
江道远无赖地往红地身上蹭了蹭:“呸呸,你这人jīng,没个三五百年不够你折腾的!只怕我前脚咽气,你后脚就钻彭白坊的chuáng上去!”
红地又急又气,狠狠拧了他一把:“你怎么不去死?”
还没骂完,就已经被江道远抱了满怀:“我哪舍得你啊!”
两人就那么抱在一起,在下午温暖明媚的阳光里,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不知道为什么,红地竟觉得如此光yīn,比激qíng澎湃时还要让人留恋,难得的宁静致远,难得的默契隽永……好似两人已经结合在一起。
红地风月场里摸爬滚打多年,自是明白不管相爷此行真正的目的如何,他看上雪卿是板上钉钉的事。说什么不好翰林风月,不过是故作冠冕堂皇,博得清名而已。钟先生的意思,就是他不在这段时间,雪卿并没失身给谁,虽然他已经出来一段时日,可真正睡过他的,只有毕荣一人。雪卿对毕荣的感qíng,红地虽摸不太透,但多少有点底,他年纪还是小,容易动心,况且毕荣对他,确实一往qíng深,连皇上的指婚都敢推的!
可彭白坊早上就让人和他chuī过风,他巴结相爷这么多年,这次势在必得,若相爷要雪卿,是定不能回绝的!这多少让红地有点为难,若雪卿不肯,可怎么办?怎么说他如今也是当家的,自己不能bī迫他接客。有些客人可以打走,有些可以骗财,有些可以玩弄,有些可以婉拒,……可有些客人,是不能得罪的,这道理雪卿可能明白?
雪卿的马车出了城门,停在一片杨树林外,三郎掀开帘,对他说:“爷,到了,六爷已经等着您呢!”
他低身,扶着三郎的手跳下马车。初夏,遍地野花开得豪慡,不远处马上风姿飒慡的身影,正是毕荣!晴天旭日下,越发显得年轻俊朗,举手投足都是卓然贵气,雪卿不禁怦然心动。毕荣见到他,催马过来,身后的随从牵着另一匹白马,那是给雪卿准备的,两人约好今日一起在城外踏青。
见毕荣如此好心qíng,雪卿便猜相爷要驾临“秋海堂”的消息,并没chuī到他耳朵里。这也不难猜,彭白坊自然不想把事chuī给太多人知道,相爷改了主意,他便空欢喜一场,而且他极可能是故意瞒着毕荣……其中原因,雪卿自然清楚。雪卿也不想这些烦冗愁绪影响了两人踏青的心qíng,如此旷阔天地,皓朗乾坤,不妨纵马奔驰,莫要辜负了这难得千斤难买的好时光吧!
穿过旷野丛林,马蹄声迟缓下来,野花满径的小路上出现毕荣和雪卿并驾齐驱的身姿。鸟鸣声里,不时传出两人话语间的低笑,甚是融洽和睦。
“节前额娘去法源寺还愿,说那里的丁香开得极好,可惜这时是过了节气,明天带你去赏!”毕荣触景生qí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