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大胡同_作者:晓渠(39)

2017-06-24 晓渠

  “烧些水,爷要净身!”三郎对庞姨说。

  “知道,都弄好了啦!”庞姨将chuáng上的被褥铺开,“你帮爷更衣,我出去瞅瞅。”

  庞姨是怕值夜的老妈子看见,明日里碎嘴给说出去,总得提点提点,她刚要出去,三郎对她说:“麻烦庞姨弄些安神汤来,怕爷要睡不着!”

  雪卿牢牢抓着三郎不放手,脸深深埋在他怀里,三郎无奈,顺着他躺下,紧紧将他抱着,哄了一会儿,仍不见他放松,在他耳边说:“爷,喝了汤药睡一觉,明天就好了!”

  雪卿抖得跟风筛叶儿一样,就是停不下来,也没话,这让三郎有点担心,他跟了雪卿这么多年,没见过他这样,一时有点摸不清,也不知相爷是不是伤了他,又或者伤到什么程度。这时候热水,汤药都弄好了,庞姨又走进来,使眼色询问如何,三郎摇了摇头,如今就只有弄睡他,再慢慢来。

  “爷,来,把这喝了。”他手上用了点力,转过雪卿藏匿的脸,一边儿端着药的庞姨也吓了一跳,脸色青白,半点血色儿都不见,惊恐的大眼黑dòngdòng的没神采没人气儿。她算算时辰,这大半夜地折腾下来,相爷若不是什么温柔之辈,加上爷这多少还清高孤傲的xing子,也难怪折腾成这样了,不禁担忧。

  三郎几乎是将那药汁qiáng灌下去的,拿被子层层裹了又抱着,不到半盏茶的功夫,怀里的人睡过去,眉头依旧皱着,双睫却是湿了。三郎见状,心如刀绞,回身见庞姨已经将沐浴的东西都弄好了,伸手解开雪卿的衣服,胸前累累的都是痕迹,触目惊心。

  从里到外洗gān净,折腾到天亮,怕汤药力浅,睡不实,庞姨又点了宁神的香烛,这么迷着哄着,总算睡到快点灯才醒,脸色恢复了些,不似昨夜归来时的无神,送上来的清粥也喝了几口,可依旧不吭声,冷冷的,跟换了个人一样,让人捉摸不透他在盘算什么。

  雪卿睁开眼,昨夜发生的种种跟场大梦一样,素不相识的人,无法掩饰的夹杂着鄙夷,垂涎,和流连……血ròu,xing,和尊严,如风中残絮,齐刷刷破败。从他跨入“秋海堂”的门槛的瞬间,从爷扬指端起他的脸,从第一次教他如何取悦那些冰凉的玉势……从他初见毕荣踯躅的回身……从毕荣温柔进入,呢喃“卿为荣恩……”从很久很久以前,他就知道,他韩雪卿,是命里注定要走到这一步的,他这一辈子不可能只属于一个人!心肝肺肚子里一顿乌糟糟的乱疼,却也不知究竟为的是哪一桩。

  红地说晚上找雪卿有事谈,打点了琪珠在前头看着,琪珠人憨厚,也没多问什么。红地故做轻松地到了雪卿的院子,见三两个嬷嬷凑在角落里jiāo头接耳,脸立刻甩长了,对庞姨说:“把这院子里的嘴都给我管紧了,谁敢嚼舌根,就把她的舌头割了喂狗!”

  雪卿似乎算准了他会来,也没打招呼,只轻轻瞄了他一眼,红地当然知道这会子雪卿心里是怨恨他的,昨天晚上自己虽没bī他什么,但有时候若是别人qiáng迫的,总还有些借口给自己个台阶。雪卿明明推不了,却还得伪作自愿,才是要他命的症结呢!

  “我现在跟你说什么都白搭,这事儿得你自己想开!”红地儿在他身边坐下,无端端叹了口气:“那时候我也觉得自己跟破烂儿一样。可这么多年过来,再回头一看,也没什么!这世道,谁不活得跟破烂似的?”

  “爷,这其中道理我明白。我,我没怪您。”雪卿狠压着心里的qíng绪,没透露,“但有些事,您不能瞒着我。”

  红地心里一惊,难免无措,他抬头略了雪卿一眼,这孩子心思越来越深,不好对付了:“对你好,该跟你说的时候,自会与你说,怎会存心骗你?”

  “爷有这心思就成,不论以后如何,别让雪卿死得不明不白。”

  “呸!怎说这不吉利的话?有我在,自不会让你有事!”红地凑近雪卿,拢了拢他的衣服,低声说:“如今这些厉害关系,我日后定会讲给你听,将来若有风波,就算靠不上相爷,也不能忤逆了他。”

  说到这里又不禁觉得一阵辛酸不定:“没谁能保咱一辈子平安,雪卿,一辈人靠一辈人,你将来也是!”

  他见雪卿低头不语,再问了句:“你是不是怕六爷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