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以后,相爷又叫了雪卿几次,每次都是遣贴身管家领轿子在雪卿侧门外等,没有格外声张。但这等事,本来就瞒不久,更何况一个当朝为相,一个京城红得顶尖儿的相公!渐渐总有暧昧的闲话传来传去,从欢场到官场,从chuáng第到朝堂。雪卿这日还未起,昨夜宿醉未醒,就听见外头吵嚷,接着,毕荣满身酒气冲进来,凶神恶煞地,一把将他从chuáng上拎起来!
第34章
雪卿本就不甚清醒,那一副迷醉此刻看在毕荣眼里,更是无比yín乱媚惑,心中嫉恨jiāo加,手上力道也失了准,待雪卿神智稍微恢复,已被毕荣狠摔在地上,十分láng狈。他楞了片刻,慢慢自己爬起来,对匆忙赶进来的三郎说:“院子里别留人了。”三郎没敢多说,离去前,忧心忡忡地瞅了雪卿一眼。
“你等我穿件衣服……”雪卿想,既然要谈,总不能如此衣冠不整。
“哼,”毕荣鼻子里冷冷哼了声,“怎么?穿上衣服就是贞节良人了?”
一句话顶得雪卿哑口无言,他yù说又止,哆嗦着摸了件袍子披上,背对着毕荣,qiáng行稳了稳心气,再回头时问话已经又能和颜悦色:“gān嘛喝这么多酒,有话不能好好说?”
“你那些见不得人的丑事,让我如何好说?”毕荣yīn鸷地盯着雪卿温和面容,向来喜欢的纯净温柔,在如今这qíng境里,倒显得雪卿毫无廉耻之心。想起此刻还在自己面前,转眼就陪笑去伺候别人,那股无名之火又再燃烧起来,“我被你坑骗得好苦,你这些日子周旋得也累了吧?不给自己辩解几句?”
“你要我如何辩?”雪卿冷着xing子,嘴角难免苦笑,“我本就是欢场之人,这我从没瞒过你。”
“那是你自找的!”毕荣耳边一遍遍都是文武百官窃窃私语,将雪卿说得如何不堪,“我早说过帮你赎身,脱离这里,可你就是不肯!你爱慕虚荣,舍不得众星捧月的排场,好似大家都帮你当回事儿,岂不知,他们不过都是玩弄你,而你,竟毫无自知之明,廉耻之心,一面与我虚qíng假意,别人只要一勾手,你就迫不及待爬他chuáng上去!”
别人说他如何不堪,雪卿都不往心里去,本就没真心待过别人,谁稀罕他们明不明了呢?可毕荣是不一样的,雪卿就算看得再开,他心里依旧有一丝渺茫的希冀,毕荣也许能体会他的处境……而如今看来,那不过是高台明月,空有千里。
“就算你赎了我,保了我清白之身,就能天下太平?”雪卿虽然是尽了力地心平气和,终是有气的,本就不是什么忍rǔ负重之辈,口舌上向来不是善茬,从不吃亏的主儿,这会儿还是忍不住顶他一句:“若日子能过得如此轻巧,你阿玛又何苦多年来依旧与裴爷欢场相见?怎不见他也买个院子,也将裴爷养一辈子?”
“你!”毕荣没想到雪卿搬出阿玛这一招,顿时气结,他和雪卿虽偶尔斗嘴,这般撕破脸样地吵却是头一遭,彼此都显得陌生,“你何有裴爷的气节?也没见裴爷如你这般轻浮随便!”
雪卿便知毕荣口不择言,qiáng词夺理,与他qiáng碰也是无用,但心中早被他一句句诟病诋毁伤得狠,灰心之意排山倒海,不禁想起辈辈小官小唱被包养从良以后,哪有一个得了可心的下场?就算敦厚痴心如裴爷,不过也是红尘俗世走一遭,还不是要终老在这勾栏画苑之中?
“毕荣,你若如此看我,日后别来找我了吧!我终是以色侍人,”雪卿想说心虽付你,但身不由己,又怕毕荣不信,嫌他矫qíng做作,不说也罢,“伺候人睡觉的相公而已!你又何苦为难与我?”
“你真决定从此呆下去,作践自己?”毕荣握紧双拳,他毕竟年轻气盛,雪卿的态度让他甚受挫折,他从小到大,没这么窝囊过,好似给人打了一拳,自己却软绵绵不能还手。
雪卿说完,倒觉得心里轻松了,他抬头再看毕荣,这多年来的朝朝暮暮总是难忘,他想,自己独一份儿的真心,都给了毕荣;毕荣对自己的好,恐怕以后也再不会有人给得起……却怎的走到这一步?要撕破脸,戳个你死我活?他长叹一声,终还是忍不住低头:“毕荣,你今日回去醒了酒,我们改日再谈。”
还不待毕荣回答,门口有人仓皇地喊:“爷!不好了,不好了!琉珠上吊死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