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破碎,楼敬之把刚刚端起的茶杯狠狠地摔在了地上,一边的下人吓得忙跪倒在地。
“老爷息怒!”
“他回来了吗?”
“少,少爷还在寻香坊。”
“这个逆子!来人!马上把他给我带回来!捆也要给我捆回来!”
“是,是!”腿快的早已经跑出了门外。
寻香坊那边,尚且一片太平。
楼七烨不知道他爹知道他今日又来这里已经火冒三丈了,只顾着看着台上的女子身姿摇曳,曼妙轻舞。台下的看客纷纷拍手喝彩,看得如痴如醉。不一会儿的功夫,楼家的家丁三五成群的冲了进来,一时破坏了整间楼里的气氛。
“崔管家,你带这么多人来做什么?”
楼七烨有点动怒,从贵宾席走了下来。
崔管家是个不苟言笑的人,跟在楼敬之身边鞍前马后十余载,作风多少有自家主人的范儿。沉声道:“少爷,老爷差我来带您回去。”
“我待会儿自然会回去,你们这么多人冲进来,也太没礼数了!”
“少爷,别难为小人。”
“你这话什么意思!”
“来人,带走!”
“崔管家!你这是做什么!放开我!”楼七烨一边挣扎一边怒吼。
所有人目瞪口呆地望着这一幕,须臾又jiāo头接耳,却是谁都不敢大声喧哗,任凭楼家的人把那位公子qiáng行带了出去。
玉烟雪那个时候,还只是一个十六岁的少女,站在悬舞台上吓得说不出话来。她只知道那位楼公子总是很捧她的场,逢她歌舞必看,也曾多次为她写词作画,羡煞旁人。她虽然也有点倾心那人,但多少明白,官宦人家子弟,哪里是她这种身份的人能高攀的。今日瞧这阵势,只怕是日后再难相见了……
“爹,我……”
“你给我闭嘴!”楼敬之压不下去心中的怒火,话音未落掌风已起,——啪!
“我养你十几年,就是为了让你迷恋一介舞姬吗?不务正业,成日里往那种地方跑!”
楼七烨摸着生疼的脸,面无表qíng。
“孩儿知道孩儿说什么,您也不会理解。孩儿也想为爹分忧,多学点政治上的学问。所以孩儿不敢懈怠学业上的事。孩儿很喜欢烟雪,爹,我答应您,只要您让我见烟雪,我保证每天跟您跟管家学着熟悉官场上的业务!”
“区区一个风尘里的女子,竟让你拿你本就该做的正事来跟我讲条件!真是放肆!来人啊,把他给我带下去!这个月都不准迈出房门半步!否则休怪我不念父子之qíng!下去!”
楼七烨惶恐,“爹!!”
崔管家冷漠道:“少爷,请别难为奴才们。”
“爹!!!”楼敬之没理他,径出门去。
……
天气近来升温,暑热难当。楼七烨出了一身汗,醒了过来。眼下还是深夜。月光透过窗镂潜了进来,贴在了他满是汗水的脸上。男子吐了一口气,这个梦,很不舒服。他望向窗外,那年他十九,他记得也是在这样一个炎热的夜晚,他悄悄地离开了那个家。
从此,再没回去过。
雨湘楼。
“烟雪啊,都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睡!站在这里,风chuī着了可怎么办?要不是我刚想起夜在过道里看到你,还不知道你这么晚还不睡!”吴娘打着哈气,一步一扭地走了过来。
“妈妈去睡吧。天太热,我睡不着。”女子淡淡开口。
“想什么呢睡不着,跟妈妈我说说,妈妈替你拿主意。”
玉烟雪转了转身,有风chuī过,游走一丝温热。
“妈妈可还记得,五年前我刚到这里,见到妈妈你的时候。”
“哈哈,记得记得。那时候你虽然没有如今这般风姿俏丽,却也早是脱俗美艳。别说是男人,就连我看到你那张脸,都小小兴奋呢。”吴娘说着掩嘴呵呵而笑。
“我从十三岁起,就在官户人家做舞姬。后来被卖到寻香坊,再后来又辗转,到了这里。”玉烟雪动容,“细想,当初还要多谢妈妈。”
“谢我什么?烟雪,你记住,妈妈我是个生意人。亏本的买卖我自然是不会做的。”
玉烟雪笑笑,“我知道。”
吴娘转身,朝里面走去,不紧不慢,“这么晚了赶紧去歇着吧,嫌太热就叫下人热几盆水,多泡泡澡。姑娘家要为自己的皮肤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