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双手扣在了围栏上,嘴角残留几分哀伤。
当年的她什么都不懂,听说书人讲那些惊艳四方的名jì们如何如何跟自己的意中人冲破教条束缚厮守终身,听得她迷醉了。以为自己那么做,或许也会跟他,成为别人口中流传的一段佳话。然而事实是残酷的,她那时候还不懂。她不懂自己对那个人,在当时,并没有那么大的痴恋。否则她不会在跟他逃离潇城后,又眷恋着这都城里的繁华。她从不卖笑,更不卖身。但是跳舞,那个舞池,是她万万割舍不下的地方。无论走到哪里,她都喜欢跳,尽qíng地跳,肆意地跳。跟他离开这座城不久,他们就因为生计的问题不得不商量,她发现除了跳舞她什么都不会做。而他就算写字卖画,也只能勉qiáng维持两个人简单的日常。她再也没办法穿上漂亮的衣服,再也没办法接受别人的赞美。她发现自己的手开始变得粗糙,以前它是多么娇嫩,还有脚,出走的那段时间几乎每天都在肿痛,因为山路崎岖,到处都是坑坑洼洼,杂石碎糙。她有点受不了,可是她不敢说。她怕那个人会生气,或者失望。
但是再怎么压抑,qíng绪总有泄露的时候。他们还是争吵了。就在那次争吵中,他为了拉住闹脾气的她,不小心跌落下了山崖。
她吓坏了,全身都在颤抖。山下的一家农户救了他,她跑到山脚下看到他的身影那瞬间,竟然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雨下的好大,却始终覆盖不了她的恐慌与害怕。
等到楼七烨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半个多月以后了。
他不会忘记,当他睁开眼。第一眼映入眼帘的那个人,是那么的美,哪怕眼里满是泪水。
他也不会忘记,就是从那以后,自己再也没有站起来过。
他更不会忘记,玉烟雪,最终还是选择回到了潇城,进了全城最大的一家歌舞坊,也是一座倍受达官贵人青睐的风月场所。
他近乎绝望。
“为什么?我好不容易带你离开了那种地方!”
“那种地方?哈哈哈……其实你其实也明白,那种地方……”
“烟雪,我……”
“不用解释,我都明白。可是我除了那种地方,还能去哪儿!”
“天下这么大,难道就没有一样你能做的吗?”
“天下这么大,从来都没有一个真正属于我的地方。”
“……”
“从小我就被人呼来换取,扔来扔去,推来推去。除了跳舞能让我快乐,还有什么能让我觉得开心!”
“我呢,难道我在你眼里,什么都不算吗?”
女子跪在地上,向前挪了几步伏在男子身上,眼泪止不住掉落。楼七烨觉得双手是那么滚烫。
“七烨,我们需要活下去,这样才能有机会一直做自己喜欢的事。我喜欢你为我弹琴,为我写诗,为我题词。我想永远地为你跳舞,直到我跳不动的那天。你昏迷的那些日子里,抓药请大夫都需要钱,我没有办法只能跑回去找以前的妈妈。可是她知道我跟你私奔而走,差点将我打个半死,哪里肯借钱给我。幸亏被雨湘楼的老板撞见,才救下我。七烨,你要理解我!七烨!”
玉烟雪开始抽泣,那是一种于她而言说不出的妥协般委屈。命运从小就将她摁牢在泥潭里,任她再怎么挣扎,都是注定地浑浊不堪。
楼七烨第一次因为这个他深爱的女子,忍不住流泪。到底是心疼,还是心痛,没有答案。
对不起。
☆、过往云烟(三)
“楼敬之?”
韩骞疑惑地问着一边的下人。
“是的。”
“确定没出错?”
“小的已经反复确认过。确实是楼大人。”
韩骞摸着胡子,“想不到楼敬之还有个流落市井的儿子。”
“据小的所知,二人已在几年前断绝了父子关系。听说是楼大人自己提出来的。”
“哦?还有这种事。”韩骞笑笑,“楼敬之那个人每每在朝堂上太过趋利逢迎,他的儿子?”
韩大人皱着眉头。
下人道:“这位楼公子当年也算是官家子弟里比较出众的一位,琴棋书画自不必说,品行端正,谦卑有礼,人长得简直赛过女子,当年可谓引起了一阵风谈。”
“这种事为何我从来没听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