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鬼张三_作者:张宝瑞(61)

2017-06-21 张宝瑞

  雨不停地落着,张三近前的桃树、梨树上,都发出淅淅沥沥的雨声。湖面上漾无数密密麻麻、闪亮的小小圆涡,湖边的芦苇上缀满了晶莹闪动的水珠。雨水顺着张三的衣衫,顺着粘在一起的头发流下来,扑到他脸上,好象扑粉一样。他感到一阵凉意。

  他来到鼓楼大街上,望着在雨中颤栗的鼓楼,想起了大年补一烤ròu季的聚会。罗瘿公,这个文采翩翩的才子,此刻他在gān什么呢?

  借着微弱的烛光,他摸到罗瘿公的家。走进那熟悉的院落,觉得死一般的沉寂,往日的幽雅、宁静的气氛失去了,一切都是乱糟糟的,衣物láng藉。显然,这里也没有逃脱洋兵的洗劫。张三颓然走进他与罗瘿公饮酒的房间,只见灰尘满壁,杂乱不堪。张三正yù离去,忽见西墙壁的书柜一移,露出罗瘿公的脑袋:“张三爷,原来是你。”

  张三定睛一瞧,正是罗瘿公。罗瘿公把书柜移开,跳了出来。他形容憔悴许多,身穿一件满是尘土和油污的青布袍子。罗瘿公咯咯一笑:“咱们真是同命相怜,想不到张三爷也是这么寒酸,破衣破帽,瘦骨嶙峋。”张三苦笑了一下:“原来你躲在这里,怎么没出城呀?”罗瘿公正色道:“这是我的家,我的国,我的国和家在这里,我为什么要出去。”说着把书柜挪开,露出一个dòng口。罗瘿公笑道:“这是我们罗家的藏书室,没想到现在倒有了用场,我白天就躲在下面看书,晚上才出来。”

  张三随了他下去,只见是个十来尺宽,四十来尺长的地下室,四壁摆满了书柜,空间有个临时搭起来的木chuáng,chuáng前有个硬木茶几,茶几上摆着几瓶酒,小碟儿里的花生米都蔫儿了。

  张三坐到chuáng上,chuáng“嘎吱嘎吱”响。罗瘿公哭丧着脸道:“人生有酒须当醉,一滴何曾到九泉。我也不问你近日的遭遇,你也甭问我近日的遭遇,咱们同舟共济。你就住在我这里,这个地方无人知晓。”张三问:“那吃什么呀?”罗瘿公指着墙角的两口缸:“我存了两缸的玉米面,咱们熬粥喝,就是没有蔬菜,不过也凑合了。”说到这儿,他眼睛泛出光采:“这几日我读了不少议论喝酒的著作,又长了不少见识。”“是吗?”张三来了兴致,刚才的凉意一下子全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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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获帅笏叹服信义 同命相怜饮酒论诗(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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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罗瘿公“咕嘟嘟”给张三倒了一大缸子白酒,自己gān脆拿瓶子喝。张三道:“没有下酒菜的,有榛子、核桃没有?”罗瘿公道:“厨房有不少山核桃,可是崩崩硬!”一忽儿,罗瘿公把一篮子山核桃拿了来,张三捡了两颗大个的,崩崩两声,都捏碎了。两个人共饮。

  张三酒喝多了,脸越发青白。罗瘿公喝了几口,小白脸红得象灯笼。张三道:“这些日子你都瞧了哪些喝酒的书,给咱扯一扯。”罗瘿公道:“先说一段诗仙李白的故事。李白可称得上是生于酒而列于酒,他的作品至少有六分之一谈到饮酒。他隐居时饮酒,求仕时饮酒,得意时饮酒,失意时饮酒,宾朋相聚时饮酒,独自一人时饮酒,有钱时饮酒,无钱时典当什物还要饮酒;暮年甚至将悬在腰间的心爱宝剑摘下来换酒喝。他在给妻子的《赠内》诗中写道:‘三百六十日,日日醉如泥,虽为李白妇,何异太常妻。’李白作客它乡时写的《寄东鲁二稚子》诗中有‘南风chuī归心,飞坠酒楼前’,仍忘不了酒。人们称他‘醉圣’,他自称是‘酒中仙’。他的死系急xing脓胸症,也有酒jīng中毒的原因。”张三道:“后人也有说李白穿着锦袍,坐着小船在采石江中游玩,傲然自得,旁若无人,因为大醉,到水中捉月而死。”罗瘿公道:“总而言之,他的死都与酒有关。后人写李白的志、传、诗文集作品,都说到他与酒的缘份,如‘沉至尊之前,啸傲御座之侧’,‘夜郎归未老,醉死此江边’,‘李白斗酒诗百篇’。”“杜甫喝酒好象也不亚于李白。”杜甫从十五岁起就是一位酒豪,以后也是‘得钱即相觅,沽酒不复疑’、‘朝回日日典chūn衣,每日江头尽醉归’、‘径须相就饮一斗’,直到‘数jīng白发那抛得,百罚深杯亦不辞’、‘浅把涓涓酒,深凭送此身’,真是死而后已!他的死,据我考证,可能也与酒有关。大历五年,杜甫避难到耒阳,被大水所阻。后来县令在大小中找到了他,并送去酒和牛ròu,以示问慰问。杜甫吃了变质的牛ròu,加上喝酒,以致中毒致死。虽说杜子美之死,也有说是吃饱了撑死或是淹死的,但都不否认杜甫嗜酒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