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鬼张三_作者:张宝瑞(64)

2017-06-21 张宝瑞

  ------------

  寒室狂饮乘兴捉猫 尼庵探视立志除jian(2)

  ------------

  他手持蜡烛来到后院,见几棵古槐上吊着四具尸姑的尸首,她们一定是不甘受rǔ自缢身亡。张三走进忆贤殿,一阵腥风chuī来,地上也躺着几具尼姑尸首,个个赤身luǒ体,鲜血淋淋。

  张三眼前一黑,险些跌倒。心想:这些幽居禅院的青年女子,竟然也逃脱不了洋人的魔爪。他想到这些尼姑受了牵连,感到一阵内疚。

  他战战兢兢地来到后院的茅房,这是尼姑们临时搭起来的简陋茅厕,屋角的大缸已被砸破,现出一个dòng口。他沿着dòng口下去,原来是一个大地窖,以前是尼姑们藏珍贵文物的地方。一股血腥气扑鼻而来,张三看见地上横七竖八挤满了妇女的尸首,密密麻麻。有的仰面而卧,有的仍睁着双目,有的相抱而死,有的贴壁而立。张三看得呆了,他平生从未见过这么惨酷、悲壮的场面。二百多个苦难女子,都中了洋兵的子弹,无一侥幸逃生。

  张三恍恍惚惚走了上来,蜡烛掉在地上,熄了,四周死一般的沉寂,月亮也躲进云层里去了,没有声音,没有光亮,没有生气,三张颓丧地坐在一块石头上。

  恍惚中,风chuī来隐约的哭声,张三一惊,理智清醒了许多。他揉揉泪眼,仔细一听,那哭声仿佛来自前院。他悄然来到前院,只见有个小尼姑正伏在月朗法师的身上哭着。那小尼姑见张三走来,身子吓得簌簌而抖。张三道:“你不要怕,我是张三,是救那些妇女的人。”那小尼姑一听,止住了哭声,上上下下打量着张三,她终于认出了他,伏到他怀里大哭起来。

  小尼姑抽泣道:“昨天下午,我正在寮房点香,忽然闯进大批洋鬼子。我吓得躲进了木柜。洋鬼子说法师窝藏逃犯,法师与他们争吵起来,洋鬼子开枪打死法师,接着就开始追逐并侮rǔ姐们们。有些姐妹争先恐后地挤到忆贤殿上吊。有一伙洋鬼子闯进茅厕,砸碎大缸,冲进了dòng口,开枪把那些躲藏的姐妹们都打死了,地窖里哭叫声惊天动地,真是惨极了!”

  张三问:“那个侍郎的女儿王媛文呢?”小尼姑惶惑地摇摇头:“不知道,从你那日走后,她就不见了。”张三又问:“这几日庵内都来了些什么人?”小尼姑想了想,道:“没有见什么陌生人来过……”张三自言自语道:“这就怪了,洋兵怎么会知道此处藏着逃难的妇女呢?怎么会知道这个地窖呢?想必是有内jian,那么内jian又是谁呢?

  ------------

  寻叛逆宛八爷显艺 杀贪贼隐身入遗诗(1)

  ------------

  张三决心寻到那个告密的人。他告辞尼姑去找宛八爷。宛八爷住在南城菜市口的一座四合院里,那院子不大,院内有棵歪脖枣树,乱逢逢的枝桠伸到院墙外,青瓦朱门。门口有副对联,左联是:胸技传代久;右联是:摔中跤流韵长。张三叩门,一忽儿,宛八爷的妻子伸出半个脑袋。她一见张三,喜出望外,叫道:“哎哟,敢qíng是三爷,快屋里座。”张三悄声道:“八爷睡了吗?”“他呀,从来就不这么早撂炕头,还在那儿琢磨摔跤呢,他倒不象你那么整天捧着个酒坛子!他是爱跤如命,有时做梦都是摔跤,说出来不嫌你寒碜。有一回他睡着睡着,把我当成了摔跤的,楞把我摔下了炕……”这女人一打开话匣子,“哗哗”说个没完,象洪水一样,刀砍不断,那嗓门豁朗,震得墙瓦直颤悠儿。

  张三知道她这个毛病,闪身进了门,径直朝正房而来。屋内,宛八爷上身赤膊,露出一身疙瘩ròu,那胸前的黑毛,直直立着。他正在教一个少年练跤,那少年十来岁,两只眼睛象山核桃,身子骨硬得象座小黑塔。张三在隆福地庙会上见过,知道他叫宝三。

  宛八爷见张三进来,停下了架式,抹一把汗说:“哟,三爷来了,快坐。”说着把旁边一个林凳端了过来。张三火急火燎地说:“八爷,我有急事找你。”宛八爷一屁股坐在炕上,掏出烟袋,在桌上碎烟末里舀了一袋问道:“什么事?”这时,他的妻子端着一碗小叶茶进来,递给张三。张三一仰脖子,把那碗茶一饮而尽。又递给那女人,笑着说:“大妹子,再来一碗!”八爷瞅瞅宝三,说道:“这孩子嘴严得象罐头盒子,说吧!”

  张三把白衣庵尼姑和受难妇女被杀一事讲了。八爷听了,眼发直,身子发抖,烟袋“吧哒”一声掉了,宝三连忙捡起来。“这是怎么说的,那些姐妹可真惨……”宛八爷声音打漂儿,眼圈泛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