暌违2(重续)_作者:兜兜麽(84)

2017-06-02 兜兜麽

  萍儿默默记下了,应是。又忍不住出声劝慰,“公主,逝者已矣,节哀顺便。”

  青青搭着百岁莲花引枕,斜依着身子,懒懒,凄然笑,似梨花chuī雪,遍地茫茫白羽,漂游无踪迹。“伤心伤qíng又如何?躲在被子里哭一场,闹一场。明朝早起,还是死的死活的活。何曾因你满地伤心而变了天地?日子一样要过,无妨,且让它好好过。人生百岁,七十者稀,一转眼,一辈子也就这样混混沌沌走到头。无需着急,很快,很快。”

  临别时依依,难舍难离。

  倚他怀中,看盛夏灼灼光耀,良辰美景羡煞人。耳畔为他低吟,青青,且等等,一定有办法。

  又吻着她眉心桃花钿,叮咛她,别后需珍重,天寒多加衣,放宽心去,学做逍遥人。若此后无相聚,切切将他忘记。

  她多倔qiáng,不肯,推开他,恨恨望他脉脉含qíng眼,指天誓日,今生今世,永不相忘。

  谁料,一别已是生死界。

  心念:去有日,来无年。此去今年。

  萍儿却是落了泪,呜呜跪在车里哭,“殿下,奴婢知您心里头苦。可您别这样,您哪怕掉一滴泪也好,别这样硬撑着……这样的事,怎么挨得过……”

  青青单手撑着身子,往前稍探,一手端着萍儿下颌,细细看她泪光满布的脸,轻笑道:“傻姑娘,这就要进宫里面圣,还哭,岂不是殿前失仪?倒时候问起罪来,我可不救你。”取了帕子递给她,见她囫囵擦一把,还抽抽噎噎,便问,“萍儿今年十几了?”

  萍儿道:“十九了。”

  青青随手将腕上玉镯子取了赐予她,调笑道:“都是老姑娘了,待这一阵子过去,我便给你寻个好人家嫁了,省的日日在面前碎嘴,烦得很。”

  萍儿作势又要哭,青青一手指在她唇上,轻责,“还敢哭,明天就将你送给小德子。”

  萍儿忙擦了眼泪,跪在地上,重重磕了头谢恩,“萍儿谢公主赏,萍儿愿一辈子跟着公主,伺候公主,不嫁人。”

  已至宫门,外间车夫应对守门侍卫盘问。

  青青坐起身来,拈来铜镜照素妆,好一张分毫无血色的脸,似江头疏雨轻烟,淡薄悠远无颜色。“你来,添一抹胭脂,簪一朵花。要比往日艳,比任何一天都热烈。”

  萍儿连忙拉开妆奁,里头琳琅满目皆是jīng巧物件。

  红艳艳的胭脂雪地里晕开来,三月桃花似的好颜色。再cha一根金步摇,再簪一朵碗口大红牡丹,耳坠换了簌簌流光的红宝石,新添螺黛,细细绘就了眉心蹙,凤眸凝。

  挑了车帘子下去,缓步移,睽熙宫蔽日的烟霞中渐行渐远,去日无踪。

  内侍领着到了紫宸殿,外间还在与大臣们议事,青青隔着一层布帘,坐内间里喝茶听外头吵吵嚷嚷,好生热闹。

  今年秋试,三甲该如何定,殿阁大学张兆禧士与新晋首辅王茁争得面红耳赤。祖宗三代家底都拉出来遛弯子,听得人捧腹。最终还是皇帝爷听得厌烦,亲自定了人选,“朕看唐彦初才高行洁,远在众人之上,新科状元非他不可。”

  堂下虽有人不服,但也不敢再争,纷纷说好,赞万岁英明,乾坤独断。

  约莫着该散了,又有御史大人站出来,问:“启奏皇上,左家私吞军饷一案,臣等认为应判左成显腰斩,其余家眷充军为奴。”

  衡逸从案几上高高一摞明huáng折子里挑出一本来,起笔,“左安良还在前线力战蒙古,你们是一本接一本来参他老父,若真这么判了,岂不令将士寒心?”

  御史大人坚持,“左成显罪无可恕,左安良定能体会圣上良苦用心。”

  衡逸不置可否,已落了笔,合上折子,扔给御史,“斩便斩吧,那家眷之中,男子充军,女子便都放过,也要留些想念给左将军。”

  “臣遵旨。”

  衡逸摆摆手,疲累道:“都散了吧。”

  这五六大臣适才齐声,“臣等告退。”弓着身子退了出去。

  青青放下茶盏,恰逢衡逸已经挑了帘子进来,她徐徐见礼,他忙上前来,扶起她,窥见她面容芬芳桃李,绮罗粉黛似十里红莲潋滟开。一时心动心慌,久久难言。

  紧紧捏她手,苏软仿若无骨。

  揽住了腰肢在怀里,真真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心念美人,凄凄惘惘,西风凉,人堪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