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偷偷瞟李然一眼,心里纳闷,“奇怪了,这事我都懒得搭理,你在这生什么闷气呢?”
“谁说我生气了?”
“你啊!你左半边脸写生气,右半边脸写着很生气,估计心里头挂着块匾额,上书‘气死我也’。”
说的半点没错,这人就是欺软怕硬的典型,瞧着他仍旧绷着脸,竟还好意思笑嘻嘻捡一块羊ròu来孝敬,“来来来,吃ròu吃ròu,别莫名其妙使小xing子,活像个娘们。”
惹来李然同学咬牙切齿,牙fèng里漏出“白痴”两个字。
好吧好吧,骂吧骂吧,尽管骂个够,反正她现在是虎落平阳被犬欺,李然这只表面温顺金毛犬也终于撒泼起来,难对付。
“顾小西——”
“嗯?”
“多吃点。”
“哦。”
“顾小西——”
“嗯?”
“你怎么就这么可怜呢?”李然从榻上抽出一件狐皮领子披风来,罩在顾南风身上,脸还是臭得可以,“咱们先去趟太原,届时再作安排。”
“安排?什么安排?”
他又像变戏法似的找出个暖手炉子来,拉着她的手抱好了,“太原多战事,原本想领你上江南一趟,青山秀水,吃喝玩乐。可你那破身子骨,折腾这么久没掉孩子就是奇迹了,到了太原就老老实实带着,挪窝也找个近点的,真是麻烦。”
顾南风点点头,不想再追根究底问为什么。
再后来李然像是累得很,招人撤了羊ròu炉子靠着车壁打瞌睡,这日走得急,着实不敢再在京郊落脚,只好连夜赶路,顾南风作为头号通缉犯实在不敢嫌三嫌四,好在这豪华加长版马车够宽敞,里头还设了个窄小卧榻,只是被坐着休息的李然占去了半边。她困得睁不开眼,加之从小当男孩子养,对于男女大防倒也不甚在意,便壮起胆子挪到卧榻上,扯了棉被,靠着另一头坐下,蜷缩成一团,与李然之间还隔着一寸空隙。
可他似睡非睡,闭着眼,鼻子里哼哼,“过来。”
顾南风连忙推诿,“不用不用,我这样随便凑合一宿就成。”
李然道:“你糟蹋你自己我不管,别委屈我侄儿。你哪有一丁点做母亲的自觉?”
顾南风被他说得面热,磨磨蹭蹭挪过去半寸,正准备就这么躺下,李然却拍了拍大腿,“车上没准备枕头。”
她分明刚刚还看见个大红色的软枕来着,怎么一眨眼就变不见,还是她眼花?“这不大好吧……”
李然原本就细长的凤眼半眯着,倒像只老谋深算的狐狸,抑或是某jīng打细算的账房先生,“原来小七儿嫌弃我。”
“不是……”
“不然怎么宁愿让我侄儿受苦,也不愿稍微靠近一点儿?”
她认命,长叹一声,扭扭捏捏靠在他腿上,侧着身子躺着,手肘还撑住身体一半重量,不敢坦dàngdàng压上去。
上头李然说:“明天开始,你给我老老实实俺地按方子吃药,不然按今天的脉象,这一胎凶险异常。”
顾南风闻言激动,噌的一下坐起来,抓着他的领子问:“你什么意思?”
李然依旧淡定,公子哥遇上土匪妞,还要甩派头,“没什么意思,就是要你乖乖听指挥的意思。”
“我想先回太原贺兰府。”
李慕道:“你疑心我?”
顾南风垂目看着衣角,闷声道:“疑心顶什么用。”
“你现在回不得贺兰府,皇兄不会让你回去。他们正斗法,贺兰老将军参与其中,此事比你的脉象凶险百万倍,他是想着,若当真败了,绝不能让你跟着陪葬。而今你已有了身孕,更是一丝纰漏都不能有。”
“他也指使你来?”
“不是。”李然笑着摇头,他俩离得极近,以至于顾南风得以近距离地观察到他脸上细微的轮廓,这人皮肤水滑细嫩,凑得这样近,居然仍是找不到半点瑕疵,她心底里又泛起酸水来,不知是孕吐还是嫉妒。
她犯嘀咕,仍是问:“那你来做什么?”
他笑眯眯答:“我想来就来。”潜台词是,你管得着么你。
一句话噎死她,半晌吐不出半个字来回敬,只能憋着,gān瞪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