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他,他会响亮着歌唱回答,“在大漠之上,在河流之边。”
放开了战马的缰绳,让它自由自在的吃着初生的糙,饮着河中的水。待到将军命令出发,牵过来,直接走就是。
他们的战马,亦向往着战争,不会作出无故走开的事。
死生契阔
与子成说
执子之手
与子偕老
这天地间,他再也没有听过比这更美丽的qíng话。那么质朴,而又,那么真诚。
我想牵着一个人的手,与她过完这一辈子。
可是,他一直没有找到那个能够与他分享这句话的人。
号角呜呜的想起,是将军下令,准备出发。那么嘹亮,仿佛,就响在他的耳边。
他jīng神一振,打了一个唿哨,微笑着看着自己的战马撩起了蹄子,嘶鸣一声,向自己跑来,牵过它,抚过它的皮毛,然后跨上,豪qíng万丈。
然后,他听见,身后有人轻轻的唤,“薛植。”
那声音很是中正,他微微应了声。
然后,便是雪亮的剑光。
生命里最后的记忆,他从马上坠下来,抬头看见蓝蓝的天。糙原上的天空,和大汉一样的蓝。
却,再不得见。
……
第二个故事说的是忠诚
元朔六年,陈娘娘与飞月长公主从即墨回到长安,归长门。
彼时,他只是未央宫里一个小小的内侍。宫人唤他小成。
是的,小成,他姓成。至于名字,在未央宫待了经年,连自己都记不得了。
那一日,御前总管杨得意随御驾在甘泉宫,不在未央。长乐宫王太后下明达公公唤他与另两个不认识的内侍前去,道,“陈娘娘回来,你们几个去长门宫伺候她吧。”
悚然动容。
曾经的堂邑翁主陈阿娇,他自然知道。
陈阿娇冠盖京华之时,他尚在乡下的猪圈里辛苦的照料着农活畜事,不曾想,此后会为内侍,一生便在这繁华却没有一丝自由安定的未央宫度过。
景皇帝后元年,堂邑翁主嫁当时还是太子的皇帝,为太子妃。金屋藏娇的故事,时人说了经年。而陈皇后,便在那十余年里,擅宠矜持,为天下贵。
卫皇后掌握中宫的这些日子里,他曾在私下听别的宫人说,当年,陈皇后气势煊赫,论脾气,是远不及如今的卫皇后的。
也是,那个是三朝最贵的女子,文帝外孙,景帝甥女,今上的皇后。那么尊贵的身份,如何会像卫皇后一样学着和善,微笑着面对每一个宫人。
据说,陈皇后就算在失宠时,也是敢顶撞陛下的。
却可怜,元光五年,因巫蛊事,罢黜长门。
然而,不知道为什么,七年后,陈皇后却在宫外出现,那时候,她是名动京华的子夜神医。
骄纵如陈皇后那样的女子,如何能沉的心去学当时为人看轻的医术?
而那样被心爱的人从最高的云端上亲手推下来的女子,她的脾气,是否更加骄纵,乃至,见不得人好?
平心而论,当时,他是不愿去服侍陈皇后的。
那只是一个失宠被废的皇后,再也得不到陛下的一丝眷顾。跟在她身边,此生,再无出头之日。
而他为内侍,虽不能如杨得意般伺候君前,名为人知。也不愿默默无闻,为人所欺。
只是,他终究默默无闻,为人所欺,所以不能说话,任人指派。
那一天,他与成续,成烈随人来到长门宫。
长门虽是冷宫,主人身份却是不俗的。元光五年,陛下废后之时,曾言,长门宫一应供奉,不得怠慢。
纵然被废黜,陈阿娇依然是文皇帝的外孙,景皇帝的甥女,馆陶大长公主爱女,身上皇家血统不容人否认,连陛下都不能。
只是,再尊崇的女子又如何呢?
失去了夫君之爱,再华丽的地方,也只是一座空城。
所以,他听见长门宫朗朗的笑声,不由一怔。
长门宫的两个女子,眉间或许有着对未知的忧虑,神qíng却明朗一如驳云见天的月。
那,是一个很美好的女子。却不知为何,被人捐弃。
她说,“我给你起个名字,叫悯可好?”
志烈如鸿,心常哀悯,方能得续。
他看着陈皇后和善的神qíng,无法拒绝,应了一声,“好。”
好呢。
他宣誓了他的忠诚。在长门宫的日子,他渐渐觉得,这个女子的美好,不需要任何所谓的恩宠来体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