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才不属于任何人呢!”
叶玄清没好气地再挣扎了一下,硬是扳开了袁蔚中的一只手坐了起来,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看着自己一身的脏乱皱眉头。
“是吗?可是我想让你属于我,这样我才可以将你置于我的羽翼保护之下,为你分担痛苦、快乐,和以后的一切。”
月光下,袁蔚中看着他独自走向溪流的背影,这几句话低喃得近乎耳语。
叶玄清闻言一怔,迟疑地停下了脚步。
真是好诱人的条件呢。
这么多年来,他隐约察觉到自己在寻找的是一双更有力的臂膀的呵护,所以才会不自觉地追逐同xing的身影。从叶家分崩离析以来,他就一直处在疲累困顿的边缘,他累了,这种累,莲华分摊不来——她是他愧疚和要保护的对象;倪老管家夫妇也分担不来——没能让他们安享晚年已经是他的愧疚,而万一有个不巧,天尽人寿,这将会成他为永生的愧疚。
算来算去,他身边仅有的亲人就是这几个,却全都是他的负担,偏偏,这仅剩的亲qíng温暖是他无法舍弃的,只有qíng愿背负到把自己压死,也绝不可让他们失望。
前事如梦。
回头看去,月光下的袁蔚中眼神闪亮,嘴角上带着温柔的笑,沉默着,保持着张开胸怀的习惯姿态等他回来入眠。
刹那间心脏鼓噪地跳动了一下。也许,自己甘愿用身体笼络他的原因,不仅仅在于想“利用”。
第七章
莽莽丛林,依旧是莽莽丛林。
无边无际的树海遮天蔽日,偶尔从fèng隙间可见的太阳如一只橘子色的饼,苍凉地挂在天际,滑下它日暮途穷的轨迹。
叶玄清紧了紧身上早被枝橙刮成破布条的衣物,搂紧了趴卧在身边悠然吃糙的枣红马,简直恨不得自己变成它!
这里对吃糙的马儿来说,食物资源绝不缺乏,但这对动物仁慈的大自然,对人类却是毫不怜悯,总是付出艰辛未必有回报的贫乏。
虽然说现下季节已进入秋序,林里的果子不少,可是吃过一次两个都狂泻得脱了形的果实后,他们不得不再加倍小心。
毫无人烟与希望的密林深处,就连医药也匮乏,在这里,发烧感冒,腹泻肚痛,平常在人世间很寻常的小小毛病,就有可能会要了一个人的命。
原本叶玄清还对袁蔚中怀有戒心,毕竟他是朝廷的人。可是,一个人能豁出xing命来陪你到这种山穷水尽的地步,谁能说他的qíng义是假?谁能说他的爱恋是幻?
更何况那男人是这么的温柔,不经意间的呵护与关照每每叫他感动莫名。
心在一天一天地沦陷,不知不觉间,那个男人已经成了他每日眼光凝聚的焦点,他去打猎,他牵挂;他在身边,他欣喜。每晚在那个温暖的怀抱入眠已经成了习惯,有时候甚至想,哪怕真的永远不能出去,只要有这个人陪伴在身边,那也不寂寞了。
出去,意味着要面对世俗的压力,面对自己背负的使命,面对莲华。可是每每提起莲华,就总让他觉得羞愧,而且在这个男人陪伴在自己身边的时候,她这个未婚妻存在在自己心目中几乎淡若无痕,对她和她们的挂念不及对这个认识了仅仅几个月的男人来得多。
“你回来了!”
远远地,看到自己熟悉的身影,叶玄清一下子站起来,跑到明显疲惫的男人身边,灿烂的笑脸一洗往日的yīn霾,昂起头偎进他的怀里去——这并不能怪他矫qíng,实在是天气越来越冷了,他早晚都被冻得手脚冰凉,所以分外喜欢那动人的温暖。
不过袁蔚中见到他后脸上闪过一丝疲惫的微笑,空空的两手在空气中挣扎了一下,回拥住他。也许是没能找到食物的愧疚,眼神中的明显失望连带也叫他觉得难受。
才不过短短个多月,两人的身形都急遽消减下去了,袁蔚中更加明显,因为他用习武之人比较耐饿这个借口,每每找到了可口的食物总还分叶玄清更大的一半,而要劳力费心为两人的肚腹服务的人也是他,这般cao劳之下,两颊深陷了下去,胡子拉渣也只是用匕首勉qiáng就水面清理一下,真是一副叫人看了就心酸的落魄相。
看着他,不用看镜子,叶玄清也知道自己的形象好不到哪里去,静静相拥的两人听到彼此腹中的响动,不约而同地笑了一下,这才相依相偎着坐下,摸着叶玄清冰凉的手脚,袁蔚清皱着眉赶紧先升了一堆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