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饿,真的。”
看到袁蔚中又坐了回来,温暖的大手轻轻地按摩着他的腹部,缓解那处因饥寒而产生的痛楚,叶玄清qiáng笑着抬了抬头,说道。
“你这小骗子!”
对他的宽慰之词,袁蔚中也没再多言,只是点了点他的鼻子,揭穿他明显的谎言。
此时,身边传来几声响鼻声,困坐愁城的两人同时看向闲闲卧在一旁嚼糙的马。
“小卿,你去打些水回来,顺便多找几枝柴。”
看着这不用拴绳也依旧跟在自己身边的忠实伙伴,袁蔚中眼神闪动了几下,咬一咬牙,下定了决心。
“你……”
叶玄清呆愣愣的看着那马,心下产生一丝颤动。
他们已经别无办法了么?这般通灵xing,若在平常时肯定是得主人照料有加的好马,竟然要沦为饱足人口腹之物,名珠暗投,宝驹遇王下淑,奈何?
“去吧。”
袁蔚中只是背对他挥挥手,躬身温柔抚摸马背的鬃毛,看它高兴地昂头喷出温热的鼻息低嘶做回应,将头埋在马颈上静默了一会,突然飞身上马,驾驭着它在林间这小片空地里纵横驰骋。
久未得展蹄的枣红马仰头欢嘶,火光闪闪,映得它红色的皮毛柔滑如缎,火光飞舞中骏逸奔驰的身影美得几乎有如天马降世,袁蔚中伸出手揽住它的长颈,将唇贴在它的耳边不知喃喃低语些什么,得到主人宠眷的爱驹昂首长声嘶鸣之时,袁蔚中右手起落时银光一闪,手起刀落间马血喷薄而出,因为动作太过迅急,那马儿几乎是立刻断了气,死后犹保持着僵立昂首嘶鸣的姿势好一阵子,这才砰然委顿倒地。
叶玄清背向着那边,听到这高昂的欢嘶如琴乐断绝般一下子中止,手上一紧,指尖掐进了掌心,也不知道痛。
坐在水边呆了好一阵子,不知道是因为不敢回去看那血腥的肢解场面,还是虚假仁慈而产生的愧对qíng绪,等到他打好水再慢慢走回火旁时,袁蔚中已经利索地处理好了马尸,赭红色的ròu块堆放在剥出的马皮上,而袁蔚中本人却在不远处的一片糙地上用力地进行着挖掘工作。
回头看到叶玄清呆怔着说不出的难过表qíng,勉qiáng笑了笑,低声道:“不用为它难过,它死的时候没什么痛苦,死前最后一刻是快乐的。”
“要不是因为我……要不是因为……”
他们走上的是逃亡之路,还是死路?
这一路来,两人一马相伴相依,现在却不得不动手解决掉了其中一个伙伴!这种割舍的qíng绪让他难以释怀。再想到袁蔚中亲手把爱驹杀死,他们习武之人一向对名驹宝剑都爱若xing命,现在只是因为找不到食物,却不得不把爱马就地处决,那是何等的哀戚悲愤。
“傻瓜,我还没哭呢,你哭什么?”温热的手指拂过冰凉的脸颊,叶玄清这才发现自己哭了,代应该哭却qiáng忍住的袁蔚中。
“什么都比不过你重要。而且,我们一定能走出去的。”
那宽厚的胸怀,温暖如故。
叶玄清帮着他把马骨埋尸,那小小一畦的上包上,袁蔚中还拿匕首刻了一块写着“爱驹烈火”的小石碑放上去,默哀片刻,两人qiáng打jīng神回到火边,处理解决大量的ròu块。
“先吃,不然白白làng费了它的牺牲。”
袁蔚中将手上烤好的马腿塞了过来,叶玄清分明看到他自己拿着另一块马ròu几次张口,却咬不下嘴。
毕竟,故主之qíng尤在,行到这一步,已是qíng非得已。
狠狠地撕咬下手中的一大块ròu,叶玄清嚼烂了,走到他身边扳起他的嘴qiáng喂过去,轻声道:“你也一样,绝不能倒下。”
偌大一条马腿,就在他们分哺同食的qíng况下解决掉了,袁蔚中就着火找了比较粗大的树枝削制搭了一个架子,把剩余的马ròu切成薄片悬挂上去。
“这是gān什么?”
叶玄清一边帮忙,但还有些不解。
“我见过师爷夫人这样做熏ròu,能保持得很久。”
叶玄清明白,这也将是他们之后一长段时间内,找不到食物时的所有蓄备粮了。
找来藤条什么的把所有ròu片挂上架子,袁蔚中还特意找了比较湿重的树枝扔下火堆让之升烟,浓厚的烟雾舔食着那腥红的血ròu,渐渐熏烤成一种深黛的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