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自然,那是自然。老夫人如此仁厚,我们这些人听了实在羞愧难当。这里有我们哥儿几个汇集的积善金,请代jiāo老夫人,小小款项,不足挂齿,只盼老夫人在修路筑桥的时候用到,也算给我们哥儿几个积点功德。”
“那是那是,您可千万别推辞。这里还有送老夫人的几匹丝绸,花式也还算新巧,别嫌粗糙了。老夫人和夫人用咱们周庄的丝绸这一打扮,说不定就能成为洛阳,乃至京城的流行导向,您也只当是帮我们宣传了。”
这句句阿谀奉承之词,说明了这骗子的技巧相当高明,或者在这几头肥羊身上下了不少工夫,让他们对他的身份深信不疑,并为了讨好北方商会的龙头,争相把好处奉上。
“不要bī我在休息时还得出手管公事……”
袁蔚中在心底的无声呐喊显然没传到那骗子男的耳里。或者说金帛在前,能把持得住的就没几个是正常的人。
就在他一手笑纳打好包的蟹huáng小汤包,一手准备接过这些贿赂的时候,袁蔚中咳嗽了一声,缓步走过去,将扇子按在他的手上,微笑道:“年前与朱兄一会,曾经向朱兄讨教过几招,未分胜负。区区回家苦思许久,终于想出了破解之招,今天想再领教朱兄的家传绝学‘金银满贯’,不知朱兄可否再指教?”
“啊?”
那骗子男见之前一直打量自己的男人斜里冲出来打扰了自己的好事,又气又恼。不过听到他语意里饱含威胁是认得那正主儿的,倒不由得胆怯了几分,眼珠子乱转,qíng急苦思脱身之计。
“这,袁……”
边上的乡绅才想说话,就被袁蔚中一个眼神制止住了,游戏才刚刚开始,他还不打算这么快在这骗子面前bào露自己的官家身份。
“手下败将,上次放过你就已经不计较了,居然还敢再来挑衅?”
那骗子终于像是找着了北,冷哼一声,也不敢断然否认两人从没见过面的事实,只顺着他的话茬作戏,走一步看一步。
“你说得对啊,做人是很应该记住教训,从头再来。你说是也不是?”
袁蔚中狞笑,抓住他手腕的手指渐渐用力,感觉这青年没啥内力可言,修长的五指中仅食指指腹与中指的第二指节结有厚茧,想是长期写字所成。
“你放手!别以为我不和你计较就可以得寸进尺。”
虽然疼痛也不算太甚,可是被人紧紧抓住不放的恐惧先占了上风,更何况他是做过亏心事的人,一旦被抓住,想逃的心理占了多数。
“我要是不放,你待如何?”
有趣的骗子,但他却还不想拆穿他。
靠近了看,这骗子男长得眉清目秀的,眉目中更有一股呼之yù出的书卷气——唔,越来越合他的口味了。
出于小时候的惨痛经历,袁蔚中对白面书生类型的青年男子qíng有独钟,不然也不会任由自己的前一任搭档云飞扬欺压了这么久,临了还乖乖听从他的吩咐脱离六扇门跑到海南的一个小县当起了文官。
“痛!你们不要光是看热闹……”
奇怪了,为什么一直讨好自己的南方商会的几个商贾居然没个上前帮忙的?这男人难道来头不小?
骗子男一惊,也仔细打量抓住自己把柄,却还没揭破真相的人。
对面的男人黑而浓密的长发束在身后,经历日晒和海风chuī拂的面孔黝黑,坚实的胸膛有如一道悬崖绝壁,虽然不是十分高大,但那种jīng悍的身型至少也说明了他是个练家子。更让人胆战心惊的是,这男人一身狷狂之气,怎么看都并非良民、善类,若在左眼斜拉一条黑布眼罩,就活脱是纵横江湖数十载的海盗头子。
听说海南近海处盗乱频繁,难道真是遇上了洗手上岸的海盗?
然而不等他多想,面前的男人健壮的手臂一拉,他顿时深刻体会到自己是如此的“瘦弱无力”,一头直扎进那男人的怀里去。顿时,微微的汗味,衣服上残留的阳光的味道,一起涌入鼻端,倏然让他觉得口舌gān渴,极不自在起来。
“你还想骗到什么时候?”
那男人在他耳边以第三人听不到的声音低笑,浑厚的胸膛震动,不知怎地却惹恼了他残余不多的自尊。
“哼!”
下意识地掏出怀里的防身匕首,想也不想地举起就刺。对面那男人虽然惊异,但百忙中仍反应迅捷,小腹一收,那柄乱挥乱舞的利器堪堪贴着他的胸腹划过,将他的衣衫划开了一个大口子,里面的钱袋一下子掉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