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蔚中,你看这里,这就是我以前住的地方呢。”
站在顶上覆了薄雪的石狮子前,叶玄清怀念地抬头看那已经改叫“×府”的匾额,悄悄和袁蔚中这样说着。
十年未曾踏入,京城依旧繁华,只是物似人已非。
“哪来的穷小子,走开走开。”
门口挺胸迭肚的门房却老大不高兴,走下来便赶人,袁蔚中皱一皱眉正要发作,叶玄清却一把拉开了他,慢慢地走向后巷,进了一间小小禅院。
“这里有庙吗?”
居然就在城内,少见不是占着名山大川、郊外僻静清幽之地的寺院。袁蔚中不由得好奇地四处打量。
这小小的院落很清静,有一两名知客僧人在打扫,见到人进来也不过问,只合什躬身一礼便走开了,里间佛龛供了个送子观音,再无其它神像。不过这里有一座高塔,一共七层,堪称是京城内最高的建筑。
“你看这里。我娘说当初她就是来求了这里的送子娘娘后,才怀上了我,以后每到初一十五就带我过来上香还愿。我十岁的那年,还在这老槐树下比过身高。当时它身边的小槐树也跟我差不多高呢,可是十年过去,它已经长成大树了。‘十年树木,百年树人’这句话果然不假。”
袁蔚中跟着看过去,果然两棵并列的树中,老的那棵在两人及腰的地方,树身上划了一道横线,不过因为年代久远,那处的树身结出了一个大大的疤,横线也扩大得非常明显。
“过来。”
看着他自进京后,出现得最多的表qíng就是怀念和感伤,到这里后才露出了真心欣喜的笑容,袁蔚中一把拉过他来,比着他现在的身高又在树上新划了一道。
“你gān什么!我又不会再长高了。”
以前那个期盼长大,要做父亲所说的栋梁之材的孩子,当时在这树下划出自己身高的心qíng记忆犹新。
叶玄清还来不及说什么,就看到袁蔚中笑嘻嘻地比着自己的身高也在另一棵树上划了一道。
“gān嘛,炫耀你比我长得高吗?”
没好气地看这个一向显得成熟稳重的男人孩子气的举动,尤其是他比自己还划高了那么几公分的刻度让人恨得牙痒痒的。
不过在同一棵树上看到自己成长的轨迹……叶玄清对比着十年前后自己的身高差距,也忍俊不禁。
袁蔚中却一本正经地道:“你不是说百年树人吗?我和你曾经一起来过,在这两棵树上留下自己的印记,一百年后,我们再来看它们,还可以指着这些痕迹告诉后人说,那就是一百年前我们的印记啊。”
“一百年?”
现在华伯伯也在积极地帮自己在找当年的证人及可以打通关卡的人物,这件事已经如箭在弦上了,自己却因希冀百年而胆怯得想远远地逃开,抽身退步,这样做会不会叫想相帮自己的人寒了心?
叶玄清看着没再说什么的袁蔚中,悄悄地伸出手出与他相握,两人无言地走了一阵子,发现华英雄卓然而立的雪白身影时,叶玄清脸上红了一红,赶紧想放开手,可是袁蔚中却把他抓得更紧,十指紧扣地向那老人笑道:“华老前辈今日收获如何?”
袁蔚中当然是故意的。
平常人对男子与男子公然亲热,总觉恶心或有所批评,可是也不知道那华老头是怎么想的,对他故意和叶玄清亲热却不置一词,视若无睹。
他越是这样,袁蔚中就越想气他,最好ròu麻到他自动离开,免得再给叶玄清施加另一面的压力。
“公子,我已经找到前翰林大学士杜汶,他答应帮我们。而他在鉴定字迹方面是专家,先皇手迹自是不在话下。”
对袁蔚中故意捣乱,拉着叶玄清闲晃了一天根本不帮忙,现在又刻意显示两人间的暧昧并无责备,华英雄表现的礼节,有点像客卿与主公的态度,却因为他本身冷绝的气势而不太自然。
“华伯伯,真是有劳您了。”
这个救了自己的男人,与父亲到底是什么关系呢?在父亲死前,从来就没听说过有这一号人的存在。可是无论如何,在当年敢伸出援手相助,无疑是豁出了命的危险举动,这份恩qíng也是他铭刻在心的。
叶玄清从孩提时见到他就不自觉地客气,这习惯口吻到现在还没改。
“公子,请借一步说话。”
有意无意地看了眼寸步不离的袁蔚中,华英雄直接地提出要避开他商量计划的建议,叶玄清有点为难,不过看了一眼袁蔚中,还是放开了手,乖乖地跟着走到另一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