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湘君眼珠一转,静待了一刻,也学着后来的黑衣人一样,猫腰一溜烟地朝那透出昏huáng光线的dòng口掩入,轻轻易易地就进去了。
由此,俞湘君也惊讶地发现海天一色阁的防卫只是对外森严,外人要上岛根本不可能,但……对内却松懈得有点超乎想象。
或者是海阔天认为只要把好了对外的关口,里面的都是自己人,都是可以信任的,长期来的策略所致吧。
拜此所赐,这里的人的确都很和平友好,就是有点太闲了,喜欢八卦……或者说“关心”别人多一点,不过都无伤大雅。日子就这么悠悠闲闲
地过。
一边向里走,一边思忖着,见前面远远的再闪过了冯希山的背景,向左一转就不见了,俞湘君警惕着另一个黑衣人,不敢贸然跟上。等了片刻
,大约是冯希山同样把里面的警卫也解决了之后,那黑烟似的人也闪向了左边的甬道,俞湘君这才小心跟上。
左边甬道的尽头便是山壁,走近了才发现有一道向下的阶梯,这人力凿出的“之”字型阶梯有些陡峭,但却是洁静而gān燥的。
正想向下迈步,突然有一种无形的凝重在甬道里弥漫开来,这是重大事qíng将要发生的预感。俞湘君gāngān地咽了一口唾沫,手里扣紧自己上岛来
还没出过手的明玉小剑,仍是迈开坚定的步子向下走去。
又是一个转弯,向下延伸的阶梯仿佛无穷无尽,在第二折的中途却又有一个石dòng深入山腹,淡淡光从里面透出来,冯希山进去后不久,突然传
来一声bào喝:“你这畜生!”
然后是瓷器摔碎的声音,与此同时,那个一直守在门前的黑衣人也飞一般地进去了。
俞湘君这才摒声静气地掠了过去,走到刚才黑衣人潜伏的位置,将身体侧隐在dòng门外,小心地探头看进去,这下,几乎没因自己的发现而惊呼
出声。
那个小小的石窑里,冯希山居然与后来的黑衣人两人连手,将盘膝坐在里面的海阔天及两位护法都制住了,正在把瓦罐里剩余的汤药往他们嘴
里灌。
“你……”
那药效发作得好快。海阔天几乎把一双虎目瞪得眼眶yù裂,可是喉咙“咯咯”两声竟然再也做声不得,虽然看上去还有些许神智,但已经只能
任由人摆布了。
“你还是尽快回一色阁去,别让人发现了。”
事qíng办完,冯希山擦擦汗,面对跟进来的那个黑衣人时,脸上露出温柔之色。
“怕什么,我在这也有替身,他们发现不了!”
那黑衣人开口,竟然是个女子,声音温婉轻脆,听起来好像唱歌。
“雪凝……”
冯希山把手放在她脸边轻轻摩挲,叹气道:“这此年也苦了你了。”
“大哥,我要走了。”
被他这样温柔对待,那黑衣女却似极为惊惧恐慌般,后退了一步,淡淡的烛光舔上了她的脸,为那白玉般的面颊涂上了一层薄红的晕,虽然已
有些年岁了,但仍是美艳无双,的确是值得冯希山这样的男人倾心以慕的。
“你叫我大哥?雪凝,我们……”
“大哥,我走了。”
雪白一手覆上冯希山抚着自己面颊的手,把他的手指一根一根地从自己身体一拨离,黑衣女神色凄婉,眼神却绝决。
俞湘君在她出来之前已抢先离开,一路上,为自己撞见的这个秘密而思索。
他还举旗不定,要把这一件事上禀,还是告诉海千帆?
于公,让他们海天一色阁内部窝里斗,对官府来说是最好的状况,将来收拾起来可不费chuī灰之力。
于私,却是觉得海千帆已将海阔天视若生父,对他依赖信任,若自己非但不伸出援手,还落井下石,事后他恐怕无法释怀。
漫步走回碧波宫,幔帐内的人依旧在熟睡,可能因为他离开而感觉微有点凉,把被子搂得死紧。
俞湘君轻轻在抚摸着他脸上的疤痕,抬起他的手正打算悄悄儿再钻进被窝,海千帆突然睁开眼睛,但神智却又不像是清醒,一把环抱上他的腰
,哽咽地道——
“对不起,爹!”
“对不起,大哥!”
他后这一句,听在俞湘君耳里,如遭雷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