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瑄一阵咳嗽,慕世琮忙扶住他,孔瑄微微一笑:“没事,这回伤得不重,我与仇天行内息相同,能化掉他一部分掌力。”
他闭目运气,待内息稍稳,方重新睁开眼睛:“先不说宝藏能否顺利找到,即使找到了,还有宁王和皇上在旁边虎视眈眈。更何况,这宝藏还得―――”他柔和的眼神望着慕世琮,不再说下去。
慕世琮心头如被刀扎,猛然间站了起来,挥手吼道:“我不回潭州了!我早说过,你们不走,我也不走,宝藏就让仇天行得到好了,只要他拿出解药来!皇上要撤藩,由他撤去!” “那蓝家人呢?他们都是容儿的亲人。”
“蓝家人自有蓝家人的造化,我们管不了这么多。”
“那两国的百姓呢?我慕家军的兄弟呢?!”
慕世琮一窒,挥着的手停在了半空。
孔瑄咳道:“仇天行若是得到宝藏,西狄国有力南侵,首当其冲的便还是我慕藩,死伤的还是我慕家军。”他的眼中闪过悲戚之色:“侯爷,我自从知道自己的师父就是害死虎翼营数千兄弟的元凶,这大半年来,一直原谅不了自己。现在若为我一人之故,再让仇天行的láng子野心得逞,我―――” 慕世琮手在半空停了许久,却再也说不出反驳的话,连吸了几口气,颓然坐于地上,垂头掩面道:“我不管,我管不了这么多,我只要你活着,只要你能活下来!”
孔瑄心中一热,喉间涌起火辣辣的苦涩。这一刻,他感觉到自己的生命象是一团曾熊熊燃烧的烈火,即将熄灭,只余一堆灰烬,再也无法照亮眼前这人和那个在宫中的深爱之人。 他静静地看着慕世琮,颤抖着伸出手,握住他的左手,慕世琮被他指间的寒意刺得一哆嗦,qiáng自将哭泣声压在了喉间。
他反过手来,紧紧握住孔瑄冰冷的手,绝望的眼神望向孔瑄:“那容儿呢?你若是死了,容儿怎么办?!”
孔瑄面色渐转苍白,想起容儿,想起那雾海边的誓言,翠姑峰的小屋,过去的那个如梦一般的冬季,他的胸口便疼痛至难以呼吸。
他的眼前一片恍惚,容儿,我终要负了你,终要将你一个人抛下,终不能陪你一生一世了。
恍惚中,这一年来的往事,悉数涌上他的心头。
丽阳下,他夺了她的青云,回头向男子装扮的她送上一个笑容和一个响指,那一回头,就是他与她缘份的开始;
战场上,他将手持大旗的她从战场中救出,她落在他的身后,他回头向她朗朗而笑,那一回头,他与她,再也无法分离;
军营同营共宿,朝夕相处,他虽开始没有看破她的女儿身份,却也觉她与众不同,她清冷的眼神总是那样安静地望着他,平和的话语中总是透着铮铮傲骨。
察探地形,让他发现了她的女儿身,惊讶之余更多的是钦佩,原来,世间真有如玉清娘一般的女子,真有这般不输于任何男儿的巾帼英豪。
他的心暗暗的,不自觉的向她靠拢,为她遮掩,为她守护,照顾生病的她。不为别的,只为能继续看到她淡淡的笑容,那笑容,似也能给纠结在恩与义之间的他一丝勇气和希望。 当她女装出现在安州城头的那一刻,他发觉,自己的心彻底地jiāo给了她,jiāo给了这个如青jú一般美丽绽放的女子,再无半分犹豫,再无保留的空间。
他是多么幸运,能得到她如太阳一般炽热的爱,与她同生共死,与她度过如诗如梦般的那个冬季。但他又是何其不幸,不能陪她一生一世,不能再为她挡住风风雨雨。
为何,命运要这样残酷的对待自己,对待那么善良、纯净的她。自己是多么的想为她而活下去,可如果活下去的代价是付出千万人的xing命,那活着岂不是比死了更痛苦千万倍? 可如果自己真的在她面前死去,又让她qíng何以堪?让她如何面对爱人因己而死的真相?! 他的手指轻轻抚过鬓边的白发,容儿,我怎能让你看到我现在的模样?!我宁可一个人孤独的离去,也不愿让你看到这样的我,不愿你的余生活在自责与痛悔之中。
孔瑄平静地望向满面泪痕的慕世琮,缓缓道:“侯爷,我想求你一事。” 慕世琮的心在无边的黑暗中沉沉浮浮,看不到一丝光明,他不敢望向孔瑄,颤抖着摇头:“不,你不要求我,我不会答应你的,我只要你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