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撩开房帘,随着汴沧月的身后进了房间。他的视线扫过汴沧月落到了桑娘的身上:“传闻人的魂魄离了体,时间长了便会去地府的血池上空飘dàng,不知是否为真?”
“真。”汴沧月淡然回答。探手握住桑娘的脉门,木灵之气代替了她的生气在体内缓缓流转维持着她的生命。
“人生不过短短数十年。”男子轻轻摇头:“她于你,不过是过眼浮烟。今日你救得了她的xing命。它日她仍然逃脱不了死亡的命运,你……”
“而今救得一时算一时。”汴沧月收回手,抬头看着男子:“白大夫,就请你与我同去地府走一遭,寻回她的魂魄。事成之后,汴某应承你的事qíng,必然会做到。”
白大夫看了汴沧月良久,终是轻轻点了点头:“好。”
这是一个奇怪的地方。无论怎么走,四周的景色都没有任何的变化。桑娘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天空之上始终悬挂着明晃晃的太阳未曾落下去。口中焦渴没有一滴水。皮肤表面都guī裂开来。赤着脚在细碎的沙地上不知道走了到底有多远,脚上的伤早已麻木,痛不到心里去。桑娘停下了脚步,伸手摸摸自己的心口。奇怪,为什么觉得这个地方空落落的,好像忘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qíng?桑娘抬起头,迎着阳光又是一阵晕眩,身子不禁晃了晃。到底发生了什么事qíng,她为什么会在这个地方?
桑娘顿了顿,勉力迈步继续前行。想起来了。家里被满门抄斩。爹爹,阿娘,还有丫鬟红儿都死了。桑家几百口人的头颅都被砍了下来,挂在城门之上bào晒示众。那时的太阳就是这样的烈日。晕得她睁不开眼睛。
魏阳呢?是了。他一定又是被派遣去了某个边防。王大娘昨儿个晚间问她,魏阳回来之后,他们的亲事到底是真是假。她也不知。她不是应该穿着新娘子的嫁服吗?怎么身上只有一套破破烂烂的中衣?
思绪刚落,桑娘身上的衣裳便起了变化。白色的中衣慢慢浸透出喜气的红色,式样也发生了变化,凤冠霞披,长长的裙摆拉在身后。桑娘抬起手腕,有些疑惑的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喜服。奇怪,她是穿着这身衣服出嫁的吗?为什么觉得好像不是?
是了,不是。回忆如cháo,带着尖锐的疼痛一瞬间撞入桑娘的脑海之中。喜气洋洋的桑府,那个男人在喜堂之上从王大娘手中接过了她。他的目光温暖带着淡淡的笑意。那一瞬间她以为,也许自己就此找到了一个共度一生的良人。然而这个良人,却原来想要得,不过是她的xing命而已。
桑娘身上的喜袍发生了变化,如鲜血一般的融化掉了,桑娘的眼前又是一阵血雾。所有的景色都迅速褪去,显出了黑色翻涌的天空。自己什么时候漂浮在半空之中?!桑娘大骇,低头,脚下是一方不断翻涌的血池,无数的骷髅在其中载沉载浮,血气冲天。
桑娘注视着血池,忽觉身子一沉,有一股巨大的吸力拉扯着她往下而去。桑娘身不由己的急速坠落,就在脚尖即将碰触到血池表面之时,半空中掠过一到矫捷的身影,闪电一般扑向桑娘将她牢牢拥在自己怀中,一个旋身稳稳落在了血池旁的地面之上。
桑娘喘了口气,惊魂未定的抬起了头。迎面撞入一双幽深的眸子。微眯狭长的双眼看不见底。他面无表qíng,猛地将她又紧紧拥入了怀里。
玄天青。
如何是他?桑娘觉得累。连挣扎也不想,任由他仿佛要将她捏碎一般的紧紧嵌在自己的胸怀中:“如果你死,我便随着你魂飞魄散。”
桑娘呆呆的看着天空。明知是谎言,为什么眼睛里却涌上了水雾。所有的一切都变得模糊,就连心,也跟着模糊不堪。
“桑娘。”
玄天青低下头:“为何一心求死?”
血色的藤蔓缠绕在他的面容之上。冰青色的眸子。银色的长发。他与她是如此这般的不同。她也爱上了。爱他的什么?她也不自知。桑娘抬手,尚未碰触到玄天青的脸颊,猛然间涌起剧烈的气旋,将她拦腰卷住翻腾着后退。血池的另一边,白大夫用还魂糙施着法术,汴沧月的手里抱着桑娘的身体。桑娘恍惚间看见了这一幕。难道,自己已经死了不成?!
“上古时期,有一位得道高僧,人称上元大师。”汴沧月扶住了桑娘的身体,三魂气魄归位,桑娘啊的一声醒了过来,只觉浑身酸软无法站立,只得软软的依靠在汴沧月的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