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七垂在地上的手不由得颤了一下,泪水不期然地落出眼眶,她从不知道自己的泪水可以这么多,也从不知道那个同甘共苦过的男孩受过这种遭遇。
与送死有何区别
“他还活着吗?”
“如果你还想见他,就不能死。”淳于宗发现自己说了这么多,竟只是要她别去送死,着实可笑。
“他说过,做人若能随心而至一生不悔,七七也许等不到与他相见,却可以照他的话去做。”
淳于宗震惊,那张执意的脸让他不敢正视,转身背向她,烛火将他的身影拉长。
原来她一直记着他的话。
“你走吧……”淳于宗终于松了口。
七七急忙谢恩,又听淳于宗说道,“这条路是你自己选的,以后是生是死都不要怨朕。”
“谢皇上成全。”
七七宛如被大赦,从地上站起来急急地往外跑,淳于宗这才转回头来,俊逸的脸庞上哀伤莫名。
何时他能不羡慕夏候聆一回,何时他的生命里也能出现一个痴念执着的女子。
七七由士兵们送去莫战军中,夜色茫茫的路上一匹马冲了过来,七七周围的士兵统统跪下行礼,“参见孟将军。”
七七抬头神qíng淡淡地看向他,孟然骑于马上,一身jīng神抖擞的战袍衬得他更加俊朗,随手一挥,“你们下去,本将送她去即可。”
他现在成了少年将军,前程似锦,富贵荣华指日可待。
孟然一跃下马,执手牵着缰绳一路陪着七七走,沉默了好久才开口,声音变得哑然,“你不怪我吗?”
“那你为什么不杀我?”七七紧接着问道,她自知有愧于孟家,有愧于孟然,被利用又怎样,一切都是她的报应。
孟然苦笑一声,脸上有着不符年龄的伤感世故,“现在你走的这条路和送死有区别吗?”
少年泪别(1)
没有区别,莫战押着莫候聆回到北国京都就会处于极刑,她一个侍从追随而去还有第二个下场么。
远远地便见到北国营帐的灯火,七七淡声道,“孟然,以后好生照顾自己。”
孟然猛地松开缰绳抓住七七的手腕,马儿得到解放撒欢儿地撕鸣跑开,“跟我回去,我们以后再也不要谈这件事,什么恩怨都过去了,我们从头再来,你的xing子我最清楚,你不会故意隐瞒我大哥的死……”
也许可悲就可悲在这里,七七眼中噙着泪,字字将孟然编织的美梦击碎,“就算重来一次,我还是会隐瞒。”
抓得紧紧的手慢慢松开,孟然的语气不禁恶劣起来,“他算什么?从前你不是口口声声说他不是个好人吗,这些都是说给我听的?你自己呢?”
“我一直恐惧你知道真相的一天。”他曾经那么敬仰夏候聆,知道真相后报仇也报得迅速而极端,“死的不会只有爷一人,还有很多爷的心腹战将,和你曾经并肩作战的兄弟。”
孟然踉跄倒退一步,这些他何尝不懂,夏候聆一倒,效忠他的将士必然反抗,皇上只有镇压,他是报了仇,但他也成了兄弟们的叛徒。
“可是我又能怎么办,连皇帝都奈何不了夏候聆,我又能如何?”孟然大声吼道,“我孟然不是那等背信弃义之人,死了那么多兄弟我也不好受!可杀兄仇恨不共戴天,夏候聆就是死一百次也不足以填我大哥的命!”
少年泪别(2)
她知道,她什么都知道,看着孟然日趋刚毅的脸,她说不清是苦涩还是宽心,孟然已经是个很有主见的人了,当年那个抱着自己说没了自己便没指望的小少年早已长大。
孟然,你一定好好过日子。
七七眨了眨眼,将眼泪bī回去,然后头也不回地往北国的营帐中走去,夜色中的背影留给停伫在原地的少年。
孟然的眼眶渐渐红了,为什么他们会走到今天,他还有大半辈子要过下去,她已经走开……
“啊——”少年不甘地大吼一声,撕破整片静谧的夜晚。
七七的背一震,随即继续往前走去,不再停下。
七七重回牢狱,火盆照得黑暗的牢笼yīn晦不明,七七捡着角落坐下,不一会儿,两个士兵拖着夏候聆走了过来,七七刚站起,夏候聆就被扔了进来,“哐铛”一声重重的牢门被关上,一个士兵翻着白眼,“给他治过伤了,看好了知道吗,别还没回到京都就弄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