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长歌_作者:任旸生(12)

2017-08-05 任旸生

  “这关中本来就是将军破的,自然理当将军称王!我这做兄弟的只是替将军先扫一扫战场,怕有宵小之辈过来揽功罢了,不料那些个蠢材竟然冲撞了将军,实在是该死!要知道那秦宫里头我啥也没动,各个库房都贴着封条,就等着将军过来取呢。没想到我这番诚意也有小人挑拨离间,故意要坏我们兄弟感qíng,还想坏了将军的名声,真是包藏祸心!但是现在终于能让我又见到将军了,听说巨鹿之战打得漂亮却着实艰险,我还害怕将军受伤,现在看到将军无恙,刘季也安心了。”

  刘季这一番话,说得项羽是既得意又有些羞愧,他不由赶忙道:“我本来也不相信沛公会这样待我,都是你那个左司马曹无伤在我面前嚼舌根,我看他是你身边的人,当然不免起了疑心。”

  只这一句话,今日便断送了一位壮士的xing命。

  捏紧了手中的玉玦,范增深深闭上了眼。再睁开时,只见下座的张良笑意盈盈:“所以说小人挑拨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听者心思狭隘身陷沼泽。将军此番光明磊落,深明大义,轻轻松松便化解了小人恶意,同沛公重修兄弟之好,实在令臣钦佩不已。臣从前还觉得将军实在年轻,再怎样出色有为也免不了冲动二字,却没曾想将军有如此上佳品xing气度,难怪将军这一路西进的短短时日,楚军已冠绝诸侯,诸将皆奉将军为尊。”他说话时目光只望着项羽,连身子也向那边微倾。面上眉眼弯弯,声调态度都十分温和有礼。这一路下来,只让人觉得他欣慰诚恳,偏偏毫无恭维之嫌。

  项羽哈哈大笑,看向张良的目光多了一份热切:“我就喜欢听张先生你说话!每次你一说话,我就特别开心!不如这样好了,反正大家来都来了,我就请大家好好吃他一顿!顺便也叫张先生多陪我说说话。”

  张良笑道:“如此,良与沛公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席间气氛高涨,项羽与刘季隔空举杯,张良从旁陪话。

  他引着项羽讲述巨鹿之围,这本就是项羽引以为豪的战事,讲起来自然也十分得意。张良面带微笑,双目凝视这位鲁公,侧耳倾听十分认真。他时不时应一声,又或者打个岔,同鲁公聊几句兵法,但也不聊太多,抓着项羽的神色掐着点地再不动声色地将话题引回去。

  项羽觉得他此前活了二十七年,从来没有如此尽兴过。他早就想好好将这番战事炫耀一番,奈何底下的人个个都不成器,同他说个话也畏缩得跟个鹌鹑似的。讲给那些个美人儿罢,也只会娇滴滴的说句“大王厉害”之类的,完全不能理解他的想法。今天张良一来不但能同他论战事,还能同他谈兵法,完全理解他到底有多厉害,在哪一步上走得最jīng妙,时不时还有个刘季捧场。尽管旁边的亚父总是不yīn不阳地cha话进来,弄的气氛险些尴尬,好在最后都被张良chūn风化雨地给翻了过去。

  项羽愈发赏识张良,便就愈加觉得范增实在毫不识趣,心中怨怼,同时也舍不得这般好的气氛,便直接无视了席间范增有意展示给他的玉玦。

  范增气急败坏,冷哼一声,看了眼坐在对面的张良,张良微笑向他举杯敬酒。

  他被那得意似的笑容刺了一下,连带那张美人儿脸也看着痛恨,范增绷着下颌退出营帐,再进来的时候,身后跟着个相貌堂堂的年轻人。

  那年轻人与项羽相貌有几分相似,只是年岁看着更小些,他走上前来拱手冲项羽道:“堂兄和沛公误会冰释,可喜可贺。如今二位一起饮酒,军中没有什么可乐的,就让项庄舞一段剑法为大家助兴罢。”

  项羽自然应允。

  张良脸上笑容淡去,一双眼眸迅速扫过项伯的位席。项伯即刻会意,连忙笑着起身道:“一个人舞剑太没意思,我也来陪侄儿一段罢!正好看看侄儿如今剑法如何!”

  两人同时拔剑起舞,觥筹jiāo错间一片刀光剑影。张良见项羽看得也颇有兴味,还时不时指点两人一番,便趁此离席出帐去了。

  他难得步履匆匆,一路来到军门前找到刘季带来的一百多名随从,一把拉起樊哙。

  樊哙一脸紧张:“张先生?可是出什么事了?”

  张良道:“现下宴上qíng况紧急,项庄舞剑,意在沛公。若非项伯挡着,沛公已然没命。不过我恐怕他年纪已大,挡不了项庄多久,这才来找樊将军。”

  樊哙急道:“那还说什么!我现在就去救沛公!大不了和他们拼了!”语罢携刀就要往前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