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长歌_作者:任旸生(13)

2017-08-05 任旸生

  张良一把拉住他,语气低沉严肃:“樊将军听我一言。硬碰硬不是好办法,你进到军帐中后……”他附在樊哙耳边如此这般说了一番。

  樊哙听罢,大笑道:“我明白了!还是张先生想得周到!没问题,我听你的!”说着执起长刀盾牌,就撞进宴帐中去。

  张良笑着摇摇头,也跟了进去。

  樊哙进去时起先还一阵喧闹,接着便无甚大的响动,不一会儿,项庄项伯都退了出来。

  再过约莫一个时辰,樊哙架着醉了酒还一边嚷嚷着“我没醉”的刘季走出了营帐,张良紧随其后。

  离了宴席,刘季醉态收敛从樊哙臂下绕出来,冷静道:“子房,现在怎么办?”

  张良道:“范增有杀沛公之心,一计不成,难保再生二计,沛公还是趁现在快走罢。”

  刘季有些犹豫,道:“没有和项羽道别就走,不太礼貌罢?”

  樊哙看刘季婆婆妈妈,真恨不得将他打晕了带走,忍不住喝道:“做大事的人怎么能在乎这种零星狗碎的屁事!现在咱们都是在人家砧板上的ròu了,难道还等着人家拿把刀来宰吗?!现在不逃还等到啥时候?!”

  刘季急了,也忍不住喝道:“你懂个屁!那老头子耍这些下三滥的手段就是因为没个场面上的理由来杀我。要是我现在就跑了,那个死老头还不知道给老子头上扣啥屎尿盆子!万一那项羽一受他挑拨又打过来咋办?!啊?!”

  樊哙一时语塞。

  张良想了想,道:“沛公,你只管走,道别的事jiāo给子房就是。”

  他态度沉稳,语气镇定,带着一种毋庸置疑的力量。刘季一听他的话,心暂时也落回了原处,于是点头应允。

  张良又道:“沛公来时,可带了什么礼物?”

  刘季会意,让随从取来两只锦盒,道:“我带来一双白璧,是给项羽的。还有一对玉斗,是给那个老头子的。我看那个什么亚父脸色一直臭得很,也没拿出来,子房你就代我献上罢!”

  张良点点头,接过了锦盒。

  刘季骑上马,只带了樊哙、夏侯婴、靳qiáng、纪信四人,他对张良道:“子房,从鸿门到灞上,咱抄小路不过二十里。你估摸着我们差不多到军营了,再去向项羽告别。”

  张良闻言,笑了笑,道:“子房明白,沛公快走罢。”语罢将马鞭递给他。

  刘季却没接。

  张良见他不动,瞪大了眼睛,难得地急道:“还不快走!时间不等人!”

  刘季却自马上看向他,看了好一会儿,两眉头都拧出了三道褶。张良直觉不对,便也按捺下急躁,等着他说话。直到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道:“子房,你也要多加小心。今晚我们等你的消息。”

  张良一愣,随即笑道:“沛公放心,良有项伯,你还是快走罢。”

  刘季这才接过马鞭,狠狠一抽,绝尘而去。他身后樊哙四人也迅疾跟上。

  直到连烟尘都看不清了,张良才吁出一口气,挺直的脊梁略略松下来。他把锦盒揣在怀里,空出来的掌心上润了一层水光。

  他之前在宴席上谈笑风生,淡定自若,还能举杯冲范增挑衅。但席间仍然暗cháo汹涌,旁人虎视眈眈,他虽握着项王的qíng绪,把着诸人谈话的走势,却仍不能预知下一刻的变故。一场宴席下来,可谓险象环生。

  说到底,他心内还是比不过面上来的胜券在握。

  好在沛公已走,而项羽还未察觉,这一切都在朝好的方向行驶……

  张良将手心在袖上擦擦,重新捧起锦盒,深吸一口气。

  忽然背后一个声音轻轻道:“唉,放虎归山,天下从此要多事了。”

  张良瞳孔猛地一缩。

  第6章零零陆

  一.

  随后他绷紧的脊梁瞬间放松下来。张良握着锦盒,循声望去。不远处,一个高个子的年轻人正看着他,长眉斜飞,杏眼平和。

  然而,张良看着他不自在想藏起来的手和微抿的嘴唇,不由得心中好笑,身体姿态更是放松了不少,道:“可惜鲁公不这么想。”

  面前的年轻人绷紧了下颌,道:“那范先生呢?范先生若是知道了,总会去劝鲁公的。”

  张良笑道:“范先生就算知道,鲁公也不一定听他的。何况范先生现在还未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