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长歌_作者:任旸生(20)

2017-08-05 任旸生

  张良终于得以脱身,他走过栈道之后,那天堑上的细细一道便燃起了大火。

  送人的队伍发出混乱的惊呼:

  “我的老天爷!栈道烧着了!”

  “那可是唯一一条出去的路!这要是烧了,我们怎么回去?!”

  “难不成要一辈子待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吗?去他妈的!”

  底下虽然吵闹,汉王一行却无声无息,毫无异样,可见是早已知晓。张良没回头,将一封书信并几串铜钱递给身边的小仆,道:“劳烦替良跑一趟,请将这信jiāo于西楚霸王的手上。多谢你了。”

  那小仆欢天喜地地接过来,对着他行了个礼便跑走了。

  烧绝栈道,以示绝无东归之心。趁此放松放松项羽的警惕,再休养休养生息。张良坐上车,唇边不禁溢出一丝笑容。韩信,这场戏,我已经演了上半部,这下半部,你又该怎么演呢?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下周考试,请假两周,回来继续

  【顶锅盖逃走】

  第9章零零玖

  一.

  巴蜀之地,常年云雾缭绕。这日也同往常一样,天气雾蒙蒙的。

  刑场上,一个都尉抬头看了看天色,道:“已到午时,先行刑罢,待到滕公来时再报与他就是。”

  面前的地上,跪着一溜儿被反手捆绑着的人,数一数,有十三个,都是灰头土脸,面色沮丧的男人,唯有末尾一个垂首,看不清他的面目,只能望见他身材高大,腰板挺直,跪着都比别人高出一截。

  那侩子手也不含糊,提了刀,道一声“得罪”,便举刀一个一个地砍下去。一时间,血水四溅,黑不溜秋的人头咕噜噜滚到地上,露出一张面色狰狞的脸来,直叫旁边跪着的人霎时间白了脸。他还没来得及有何更深的想法,那滴血的大刀已移到他的脖颈上头,手起刀落,眼睛还突出的睁着,一条xing命就又归了西天。依次下来,旁的人都吓得低头不敢看,最末尾那原先垂首的人却抬起头来。

  远远的道路上,传来沉闷的马蹄声。几个都尉看过去,原是滕公过来了。

  此时侩子手已斩杀至最后一个,他看了看那跪着的人,心里面有点儿可惜。这是个及冠不过两三年的年轻人,绑过来的时候是前面那十二个老爷们儿的长官,是个连敖。大约实在是年轻,管不住老兵油子罢,那里面的几个人犯了事儿,连坐把他也给判进来了。

  还这样年轻呢,长得也不赖。那侩子手心里面这样想着,手上却不含糊,正要提刀,就忽然听得下面的人高声喊道:“汉王不是想一统天下吗?为何要斩杀壮士?”

  夏侯婴早栓好马,正往这边走。这不过一场寻常的行刑,是他繁忙公事里的一个顺便,按理说该引不起他什么兴趣。不料他视线不过随便一瞟,便蓦然与对面的刑犯视线相jiāo,两厢之下,他这边还没来得及深思为何他竟会被吸引便见那刑犯目光炯炯,高声喊了这么一句。

  这一声如雷贯耳,夏侯婴浑身一震,当即高声道:“且慢,刀下留人!”那几个都尉和侩子手听闻此言面色有些疑惑和惊惶,却也没多嘴。几个人识相地上前七手八脚地将那刑犯身后的绳子给解绑了,将人送到滕公面前,任他带走了。

  夏侯婴边走边面色复杂的看着面前的年轻人。汉王为项羽所忌,远徙到如今这巴蜀、汉中一带贫瘠之地,三秦又被那章邯等悍将扼守,可说是困守一隅,前途渺茫。况且汉王又烧绝秦岭栈道,对外示弱,这虽是意在韬光养晦,图谋东山再起,但这番道理不是一般将士们所能明白的。自栈道烧绝以来,将士们士气低落,人心思归,趁着夜色冒着危险翻山越岭渴望归家的士卒不知凡几。就是夏侯婴自己,虽然也接受了栈道没了的事实,内心仍不免忿忿,觉得张先生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到底给出了个馊主意。还是前段日子,老萧提着他的耳朵,跟他啰里吧嗦讲了一堆,才把他给彻底揪过来了。

  万不曾想,军中底层竟还有这样的人物,一语便道穿了他们的意图。夏侯婴细细打量了一番这个跟他进到内室的年轻人,身量颀长,皮肤微黑,浓眉杏眼,五官端正。是个挺jīng神的小伙子,夏侯婴想着,开口道:

  “你叫什么名字?”

  “回滕公,我叫韩信。”

  二、

  韩信刚历经一番生死大劫。虽说与滕公喊话是他抓准时机有意为之,然而侥幸死里逃生后的不真实感仍围绕着他,整个人仿佛踩在云端似的,心里瞬间涌上一阵五味杂陈。他大脑放空地跟随滕公走时还能感觉到自己的双手在微微的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