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他年_作者:竹下寺中一老翁(163)

  “是。”

  赵诩阖上眼,在心中默数了五百七十下,果然马车缓缓停下——从东市到太学,这段路在他年少时走了无数遍,早已谙熟于心。

  只是物是人非,不知当年糙木是否依旧?

  赵诩只带了两三个暗卫,便步入太学,不出所料,不论是课室还是校场都空空dàngdàng,不闻一点人声。

  当他走到藏书阁时,不由得愣了愣——衰糙离离的庭院里,一老儒生正无比惬意地饮茶纳凉,身旁的花架下晒满了纸页泛huáng的古籍。

  赵诩上前一步,拱手道:“小可叨扰,不知老大人贵姓贵职?”

  老儒生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慢悠悠地起身作揖,“老朽散生,暂游太学,不牢贵人挂心。”

  赵诩虽身着常服,可气度高华,又佩以玉带璎珞,一看便是非富即贵,这老儒生看出几分端倪,倒也不甚奇怪。

  赵诩也不再多言,气定神闲地站在院中,仿佛当真是在赏古籍一般。

  老儒生也一直闷不做声,二人相距不到五米,却互不搭理,看在外人眼中那场景无比怪异。

  “圣人以何治天下?”老儒生冷不丁道。

  赵诩并未回话,只淡淡笑了笑,伸手指了指天,指了指地上某本典籍,又点了点自己的胸口。

  老儒生坐回去,又恹恹地晒起了太阳。

  赵诩笑笑,双手拢在袖中,又站了会,便告辞离去了。

  老儒生看着他秀挺背影,目光移到方才他指的那本《六律》上,最终长长叹了口气。

  当日夜里,赵诩一边听沈觅回报长安城的安抚状况,一边留意着斥候报来的军qíng,就听帐外有人禀报,“司徒大人,方才有一人进献了个木匣,也不通报,也不求见,东西送到了就扬长而去。我们觉得古怪,可也拦不住他。”

  赵诩心中一动,挑眉道:“可是个山羊胡的老儒生?”

  “正是。”

  猛然间有个不可思议地猜测,赵诩起身迎上去,“还不快呈上来。”

  见沈觅在一旁不明所以,赵诩才解释道:“先前那陈苪文拼死护住的遗诏,怕是有下落了!”

  说罢,内监刚将那木匣送来,赵诩将那木匣打开,里面果然是一本册子和一卷明huáng卷轴。

  赵诩赶紧净了手,又对先帝的牌位上了香,才双手将东西取出来。

  果不其然,竟然真的是邓氏与肃州两方都寻找多年的起居注与遗诏。

  沈觅立时拜伏在地,哀泣道:“祖宗护佑,先帝护佑!”

  赵诩百感jiāo集,“来人,速速告诉王爷,就说师出有名,大业将成!”

  第115章

  十一月十四,只做了半年皇帝的邓翔死于某不名小卒的刀下,据闻死前仍挣扎着拄剑起身,最终站着断了气。

  听闻消息时,轩辕晦面上殊无喜色,冷声道:“只恨邓贼未丧于我手。”

  当日,长安所有城门紧闭,士卒们挨家查检,最终竟在一青楼里搜出了魂不附体的邓乘风,并将他押解至轩辕晦帐内。

  “舞阳侯,昭王,太子,别来无恙?”轩辕晦高高在上,不无讥诮。

  邓乘风此时许是镇定下来,竟还摆出几分倔傲的仪态,“既已落入竖子之手,何须多言!”

  轩辕晦勾唇一笑,“确实不需多言,来人,将此贼押入死牢,待到huáng道吉日,再枭首示众,祭我先祖!”

  邓乘风本就是个胆小如鼠的小人,一听此言,早就心慌意乱,“慢着,难道你就不想知道太皇太后、孝恵公主等人的下落么?”

  轩辕晦转头看他,满面诧异道:“不过妇孺之辈,逃了也便逃了,哪里抵得了昭王你的一条命?何况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天南地北,他们又能逃去哪里?我只是未想到,昭王打仗如此无能,做人如此无耻!”

  也不管邓乘风作何反应,轩辕晦直接下令,“还不赶紧将他带下去,留着恶心人么?”

  战事已然平息,原本喧嚣的战场霎时没了动静,轩辕晦独自一人站在一处焦土旁,神qíng有些迷惘。

  “王爷,除去千余亲兵,其余将士都已退出城外,对百姓秋毫无犯。”

  轩辕晦点头,看着不远处已有些斑驳的九重宫阙,猛然有些近乡qíng怯,“仿汉高祖约法三章故事,你们做的不错。今日先让儿郎们歇息歇息,让火头军做些好酒好菜,到了明日再清点人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