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几只乌鹊飞过,啼声清越。
赵诩侧过头听了听,笑道:“倒是个好兆头。”
景和十五年,六月初七,上封皇四子轩辕晦为肃王,册颍川郡公嫡长子赵诩为其正妃,赐食邑于肃州,不日就藩。
与民间男子成婚相同,轩辕晦一大早便至颍川郡公府迎亲,携着赵诩的手登上马车,径直向宫中去。
二人身着相似款式的吉服,唯一的区别在于轩辕晦那套绣的是四爪金龙,赵诩身上却是一只火凤。
“倒还真有不少看热闹的,”赵诩挑开车帘一角,瞥了眼道上人群,“娶男妻还搞得如此大张旗鼓,咱们也算开风气之先。”
轩辕晦有些心神不宁,“你见过太后、皇后么?”
赵诩留意到他人后称呼,忍不住一笑,“王爷说笑,臣一介白身外男,如何能睹她老人家慈颜?”
“日后可不是外男了。”轩辕晦早觉他那幅云淡风轻的样子碍眼,忍不住出言讥讽道。
他板着一张脸,十足的少年老成,可眼里的狡黠、灵动和得意又哪里骗得了人?
想起日后数年注定要相扶相携,赵诩难免生出几分长兄的心思,便也不和他计较,只笑道:“倒还是沾了王爷的光。”
轩辕晦有些无趣地撇撇嘴角。
马车缓缓停下,二人神qíng霎时肃穆下来。
轩辕晦深深看他一眼,“今日委屈了你,算是本王欠你的。”说罢,转身先下了马车,伸手给他。
赵诩无声地笑笑,做出副温顺的样子,将手放在他手上。
轩辕晦牵着他,一步步攀上含元殿的玉阶。
纵是千重玉阶,也终有尽头,在宦官的唱诺声中,二人先是拜了皇天后土,后拜了皇帝皇后,最终面对面站定。
轩辕晦还未长成,宽袍广袖的吉服挂在身上显得有些怪异,可他的神色格外凝重,成个亲却带着无尽的隐忍。
赵诩突然觉得有些想笑,他也真的笑了起来。
轩辕晦拜完起身,一抬眼就见三步外的赵诩,嫁衣如火、眉眼含笑。
在周遭或恶意或戏谑的目光里,他依旧气定神闲、挺直如松,恐怕敌军压境、兵临城下也无法让他动容分毫。
真正的河东冠冕,名士风流。
轩辕晦心中的愁绪惶惑淡去,跟着扬起了嘴角。
众人议论纷纷,评头论足,而他们在铺天盖地的血红里,相视而笑。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次写到成婚的剧qíng……
我也是醉
第4章
娶了男妃,以启朝惯例,自是不能再继承大统。由此看来,为了王妃,肃王付出的代价不可谓不大。
前排的重臣命妇们不动声色,余光却时不时在赵诩面上逡巡,其余人等则没这么好的定力,尤其是站在后面的,个个都踮起脚尖,探头探脑。
“肃王妃果真如传闻般美貌,难怪将肃王迷得神魂颠倒。”皇帝身旁一个满面刻薄的妇人开口,赵诩见她身着深青袆衣,想来应是邓皇后无疑。
这话用来形容男子未免有些不妥,皇帝不悦地皱起眉头,又听邓皇后继续道:“阮步兵的诗说的好,‘夭夭桃李花,灼灼有辉光。悦怿若九chūn,磬折似秋霜。流盻发姿媚,言笑吐芬芳’,本宫看用在肃王妃身上真是再好不过。”
这实际上便是明指赵诩以男子之身屈意承欢,在场诸人想起赵诩这般的世家子却甘愿沦为娈宠,邓党的堂而皇之地哄笑起来,士族出身的均是缄默不言,与颍川郡公府jiāo好的诸人更是面色愤然。
轩辕晦目光一冷,正犹豫是否开口解围,就听赵诩不疾不徐道:“母后盛赞,实愧不敢当。儿臣蒲柳之姿得与肃王结缡,已是前世修来的福分。承蒙父皇母后不弃,儿臣无以为报,唯有尽好本分伺候王爷,才不辜负母后一番苦心。”
他这番话将姿态摆得低到了极点,面上确是不卑不亢,唇边还带着温存笑意。
轩辕晦心中一动,挺直身子,朗声道:“谢父皇母后成全,儿臣定当遵循母后教诲——愿为双、飞鸟,比翼共翱翔。丹青着明誓,永世不相忘!”
“好!”皇帝适时道,“你夫妻同心,朕也便放心了。”
他往阶下看去,轩辕晦稚气未脱,眼中却满是坚忍,心中不由一软,“日后到了肃州,你……你们好好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