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仁太后与文泽自然坐去上首。
见文泽右手边后位空设,众人目光闪烁,各怀心思不提。
见各人均已入坐,文泽手一挥,笑道:开席。
李福忙大声宣道:奏乐!
碧玉描金编钟立时敲响,恢弘大气的乐曲,回dàng在丰和殿上空。
又献几番歌舞,彩袖翩飞,热闹异常。歌声之中,突闻银铃声响,一队粉色舞伎鱼贯而入。一众粉红中,领舞者着一身深蓝薄纱金丝线绣花裙衫,头顶珍珠玛瑙串成的小冠,手腕脚跺处均佩戴着银铃与茉莉花jiāo替穿成的小花环,尤其妆面娇浓yù滴——眼若暗夜新月,眉似chūn日青山,脸似初开桃李,嘴如流光含朱又见她手臂扬起,衣袖以下有大片嵘翅造型的淡蓝色薄纱,一直连至下裙摆。她纱上金色亮片若隐若现,举手投足间,香风四溢:双手扬起时,如一只美丽临风的硕大蝴喋… …
轻启朱嘴,她不急不徐地边舞边唱道: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
庄生晓梦迷蝴嵘,望帝chūn心托杜鹃。
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
此qíng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此qíng可待成追忆啊… … 她唱道:只是当时已惘然… … 已惘然。
越至后来,最声越低,直至尤闻。她亦静静卧在粉色舞伎群中,宛如一只绝色蝴蝶歇在花心小憩。
文泽又惊又喜,叫道:荣儿!你一向清稚素淡,不想稍加装扮,竟让朕惊艳如厮!快坐到联身边来。
听文泽让她坐去本该中宫皇后坐的地方,众嫔妃脸色均变。
文泽浑然不觉,笑意吟吟地与萼儿四目对视。
我正坐在德仁太后之左,突然听见她轻声问文泽,道:皇上气可消了?
文泽微微一怔,却含了浅浅的笑,并不言语。
太后又叹道:她肯大义灭亲,又皇长子之母。, 总该念在当初他们谢家… … 也确是功在社稷,何况你们夫妻一场… …
文泽脸色微变,不悦地说:就算此事不提,她也另有别案。琴儿之事,朕倒要与她算算。
太后叹道:后宫之中,原本如此,皇上何必独惩她一人?
文泽淡淡道:今日不说她也罢。母后,儿臣登基五年来,唯此生辰过得最是开怀,又何必提她扫兴?
德仁太后目光一转,也并不多说。
偶尔地,我目光与文浩相撞,我被他眼波一灼,忙自持着,立时扭过头去… … 不多时酒气上来,突然觉得气闷,吩咐随丛宫人无须跟随,悄悄站起身走出大殿,独自踩踏清冷月色,行走至不远处松竹林中。
身畔突闻分花拂柳之声。
扭头看去,果然是文浩。
这是他大婚之后与我首次单独相见,我们均静静相时,一时无语,最后,还是他先轻轻说道:荷烟,皇兄……他最近qíng绪似乎有些… … 对你还好么?
我笑了笑,点头道:还好。王爷,听可人姐姐说,你明日会起程去江浙一带?
文浩悄声道:不错。定怀太子余党未除,仍在那一带活动。近日接到消息说传国玉玺再见江湖,就在江浙——如果此言属实,我必须不惜一切代价赶在大哥前面得到它。
那本是盛夏之夜,听了那话,陡然地,我却只感浑身寒冷,如声道:又是… … 定怀太子?!
他忙摇头,正色道:荷烟别怕,此次我有备而去,定不会有事。
我端着深深不安,仍不言语。
他却突然道:荷烟,我… … 有一事相托。
我忙道:王爷请讲.
文浩还是犹疑了一下,方道:这些日子我冷眼瞧着,皇兄与母后竟好似越来越生分了些。你一向聪明,我不在京城这段时日,若他们之间发生什么冲突——你也帮着劝劝。毕竟亲生母子,无论因何缘故,总不至于闹得反目成仇。
是。我点头。
你要好好的。他又说。
我仍称是。
便不再说话,各自散了。
我当晚突然发起高烧,在听雨宫中接连卧chuáng三日,不分白天黑夜,但觉眼前天晕地暗,日月无光。
又被梦魇住。
琴贵妃、小萝、杜素金、chūn菱等人滴脸是血,在梦中来回穿梭… … 最终梦见文泽,正欢喜不胜,他却亲手将我推入太液池中,众嫔妃在池水边看着我嘻嘻而笑… … 醒来时浑身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