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皱眉问道,“有大夫前去治疗吗?”
白蔻摇头,“这疫病来势汹汹,连当年念神医的方子都不管用。还有哪个大夫敢治?”
我心中陡然一紧,抓着白蔻问,“你家少爷呢?他人在哪里?”
白蔻面露难色,“我,我不知道。”
我抿住唇,知道她是念临风一手□出来的,口风极严,问不出什么东西来。此时,又有两个蒙面的壮丁推了一车的东西走来。那板车从我身边经过,原是不经意地看了一眼,猛然间见到了一个东西,大叫道,“等一下!”
那两个壮丁停下来,不解地看着我。其中一个问,“夫人可是叫小的?”
我故意绊了一下,伸手把整个板车推翻,板车上的东西纷纷滚落下来。那两个壮丁骂骂咧咧地去地上捡。我迅速地拾起其中一个蓝色的包裹背到身后,一个劲地向他们道歉。
白蔻不解地看着我,皱眉示意我这东西可能带着疫病,我坚决地摇了摇头,直等到那两个壮丁走远,才蹲到地上,小心翼翼地把那个包裹打开。
里面是两件破破烂烂的衣服和一个还未记完的账本,账本底下压着一根早已经变形的糖人。准确地说,它原先应该是一只老虎。我的手从账本上那似曾相识的字迹上面滑过,猛地站起来,“白蔻,我要见念临风。”
“少爷说事qíng办完了,就会回来……”
“那我不等他了!我现在就去石峰山。”我捡起包裹,要往刚才壮丁来的方向走。白蔻连忙拉住我的手臂,“夫人!石峰山现在已经封山了,根本没有办法上去。一切请等少爷回来了再做定夺!”
我不肯依,白蔻便跪在我脚边。我们已经引起过路人的注意。
我把她拉到一旁,“你老实说,你家少爷究竟在何处?”
白蔻低下头,后退了一步,仍然不打算回答。
“你对石峰山的qíng况这么了解……莫不是他就在那里!”
白蔻震惊非常,抬头看着我,脸色都变了,“夫……”
我怒道,“还不快说实话!”
白蔻跪下来,低声说,“少爷发现桃李村地理位置奇特,石峰山上的糙药药xing与别处的不尽相同,所以和决明一起潜在山上寻找治病的良方。”
我的声音发抖,“治什么病?”
白蔻咬住嘴唇,再不肯说。
“他疯了,你们也跟着疯了吗?那是什么地方,要是染上了疫病该怎么办!?”我来回踱步,拿不定主意,最后对她说,“你让他回来。就说我有非常重要的事qíng要告诉他。他若不肯……就说我不再喝药。”
*
入夜的时候,我支着脑袋,坐在灯火底下打盹。门忽然被推开,那股熟悉的味道充盈在我的鼻间,我立刻清醒了过来。
念临风的脸yīn测测的,看了一眼桌上的包裹,然后不由分说地抓起我的手,按在一旁的盆子里。
他从怀中拿出一个瓶子,把一整瓶液体都倒进了水中,然后侧头盯着我。
他的眼睛很漂亮,如晴天夜里的星子,恼怒的时候有一股更明烈的光芒。
我毫不示弱地看着他,在水中攥紧他冰凉的手指。
这样互相僵持了一会儿,我发现他额头上有几道不易察觉的红痕,虽然很淡了,但两天前他离开时并没有,便抬手要去摸一摸。他扭头躲开,从架上拿起白布来擦我的手。他的手背上也有一道道的红痕,像是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刮划。我终于忍不住问,“身上的这些伤是怎么回事?”
他好像就在等我开口打破沉默,握着我的手反问,“为什么要碰那些东西?白蔻没有告诉你,这次的疫病相当严重吗!”
“那你又为什么跑到那么危险的石峰山上去,你不知道那里每天都死很多人,随时都有可能染上疫病吗?”
他吼,“我是大夫!”
我用比他更高的声调吼,“大夫又怎样?大夫难道不会病,不会死吗!念临风,你问过我没有?你经过我的允许没有!”我狠狠推了他一把,他倒退,跌坐在chuáng上。
我的全身紧绷,有一股血气一直涌上脑门,“我能活几年,那是天意!我不要你用你的命来换我的命!你知不知道自己是谁?你知不知道有多少人要仰仗着你而活!”不知何时,我已泪流满面,伸手狠狠地抹了一下脸,“你不是一直在找惠娘吗?我找着了,她就在石峰山上的破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