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午时,云顾言慌里慌张地跑回来,扶着门框边喘气边说,“快,收拾东西走!”
我不明就里,被她一把推搡进屋子里。
紧接着,外面的院子里响起了王书明的声音,“舅舅,就在这!”
云顾言皱眉,向严婶使了个眼色,严婶会意,迅速迎到院子里去,“请问你们是……?”
云顾言退回来,把房间的门关上锁好,打开后面的窗子向外看了看。
院子里沉默了一会儿,而后响起一个声音。
“你家是不是寄住了一个外来的妇人?”乍一听到这个声音,我浑身冰凉,好像坠入了冰窟里。下一刻,便恨得咬牙切齿。这是江别鹤的声音!我到死都不会忘记。红袖的帐,李慕辰的帐,我早晚有一天都要跟他算。
“是啊,不过她现在不在。”严婶继续周旋着。
我们急急地从窗口爬出去,小心翼翼地沿着墙根徐行,正准备翻过篱笆逃跑,猛地听到前面的王书明说,“舅舅,他们家后面还有个窗子,我上那头去看看。”
我的心跳得飞快,好像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身边的云顾言也是一动不动,满头大汗。我们此时,就像被bī入绝境的困shòu,除了死,便只有奋力一搏。我暗暗握紧拳头,做好了与他们正面jiāo锋的准备。
就在这时,前面又一个声音响起来,“林晚不会住在这种地方,你们别白费心机了。江别鹤,姑苏还有很多事qíng等着我们回去处理,不要再làng费时间。”
我的心颤了一下,好像山穷水尽处的柳暗花明。
“舅舅!舅舅你先别走,你看看这个手镯!”王书明好像正把我从陆羽庭那儿得到的手镯献出去,紧接着“啪”的一声,好像是手镯掉在地上摔碎了。方重不耐烦地说,“你有完没完?天底下长得一模一样的镯子多得是,你凭什么认定这是寿阳郡主的?又凭什么认定住在这里的女人我们一定认识?简直是不可理喻!”
王书明没有再说话,显然是被方重的气势震慑住了。江别鹤连忙打圆场似地说,“班首何必跟一个微不足道的糙民生气呢?是我多心,也怨不得这个愚蠢的小子。我们这就回姑苏,与贾富签那份契约。走!走!”说着,像是把方重给拉走了。
“夫人。”云顾言推了推我,我这才惊觉,自己已经泪流满面。
天底下最了解我的人,除了念临风,就是方重。他一定知道我在这里,怕我被江别鹤找到,才跟着一起来。直到今天,我们立场不同,身份不同,甚至可能不会再是朋友,但他仍然是我抬头时的那片明月光,默默地守护着我。
他终究是没有辜负我们共度的那八年光yīn,我感激。
☆、商道三(改过)
这个村子已经不再安全,我们需要马上离开。然而天地之大,似乎再也没有我的容身之处。
云顾言提议,“夫人,要不你跟我去徽州吧?”
“徽州?”那对于我来说,是一个很陌生的地方。
“是。那儿虽然比不得姑苏,但好在安全。不容易让江别鹤他们找到。”
我苦笑道,“凭他们今时今日的权势,想要找到我并不是难事。别说是徽州,就算躲到天涯海角又怎么样?”
云顾言摇了摇头,“不,徽州可不一样。”
“什么地方不一样?”
云顾言说,“徽州出了两位班首,一个现在领导京商,一个现在在徽商中举足轻重,所以一般的人不敢轻易cha手徽州事务。”
我从前虽然久仰徽商的大名,却一直没有机会到过徽州。现下无处可去,也许在这个商道存续很久的地方,我能找到心中所要的那个答案。
我们离开的那天,严叔和严婶极其不舍。这些日子,不仅是我们,他们也把我们当成了家人。他们送了一程又一程,直到再不能送,才挥手道别。离家之时,我和云顾言把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都塞在了枕头底下,但并未跟他们言明。
出了村子,云顾言放飞了一只信鸽。在村里的几天,她似乎一直跟外界保持着频繁的联系。身为九州商会的八大掌户之一,恐怕跟背负重任的朝堂之臣一样,难以避世。
*
徽州城的确没有姑苏城繁华,却也是座独一无二的城池。这里的建筑与姑苏有些像,青瓦白房,却更为厚实,没有水乡的那种缱倦温柔,更多的是历史的沉积。好像每一座古宅都有一段动人心魄的故事,每一条小巷都潜藏着不为人知的才子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