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东拉西扯聊了一阵,才意犹未尽地离开。我问红袖,“他刚才好像提到方重了?方重怎么了?”
红袖摇了下头,又重重地摇了几下。我只能作罢。
伙计把挑好的布料包好递给我们,店外又进来一个盛装的妇人,扯着嗓门喊,“云顾言呢?快叫她出来!”
小伙计连忙迎过去,赔笑道,“这位夫人,不知发生了何事?云裁fèng现在不在。”
妇人抖着手里拿的衣裳,“我听说云顾言是姑苏第一裁fèng,才来找她做衣服,可你看看她做了什么东西给我?简直都不能穿!我这布料是贡锦,压上你们整间铺子都赔不起!”
我仔细打量妇人,她身上穿的衣裳虽然价格不菲,但也并不算珍品。而她所戴的翡翠珠宝,看似硕大,光彩夺目,也仅仅是普通的货色,由此可见她的家世未见多显赫。而她手上那件衣裳的料子,确实是贡品,但价格也仅仅是蜀锦的两倍而已。
小伙计毕竟少些阅历,被她这样一吓一糊弄,顿时冷汗直冒,一直弯腰赔礼,“对不起夫人,要不,您先坐下等一会儿?小的差人去请云裁fèng回来,与夫人细说。”
“不用了!把钱赔来就是,我可没心qíng耗在这样一个乡下地方的小店里。”那妇人烦躁地拂了拂袖子,竖起五根粗胖的手指,“我也不多要,五十两。”
“你抢劫啊!”红袖忍不住叫起来,yù上前评理,我伸手拦住她,对那妇人笑道,“夫人有话好说。”
妇人走过来,仍然是一副高傲的模样,“这位夫人,我好心告诉你,可别在这家烟雨绫罗阁买东西。之前我还以为它多好呢,没想到都是一些乡下地方的烂等货,比不得我们京城。”
原来是京城来的,难怪气势这么盛。我见礼,“夫人是京城人?”
“是啊。陪我们家……小姐来游玩,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去。乡下地方,除了空气好一些,真的什么都比不得京里。”她口气里有一丝怨气,似乎很不喜欢呆在这里。
我暗暗思量,寻常人家的下人,万不会有这位妇人一般的气势和穿衣用度。她的主人家一定非富即贵,决计惹不起。这样想着,便很自然对小伙计吩咐道,“去取五十两银子来,jiāo给这位夫人。”
伙计愣在当场,不解地望着我。我这才想起还没表明身份,红袖已经催促道,“你还不快去?我家夫人,就是这家绸缎庄的主人呀!”
小伙计大惊,匆匆忙忙地行了礼,跑到后堂去取钱了。
那妇人仔细地打量我几眼,仍旧傲慢地说,“算你还识相。”
我回以一个微笑,未多加计较。
回府的路上,红袖一直在跟我抱怨那妇人如何讨厌,如何狗仗人势。她叽叽喳喳地,像一只喜鹊。我头疼地揉了揉额角,喊住她,“红袖。”
她扁了扁嘴,“好嘛,我不说了。”
我无奈地摇了摇头,抬头看见惠娘正站在府门前东张西望,好像在等谁。我开口叫道,“惠娘?”
惠娘连忙奔下石阶,向我行了个礼,“夫人,您可回来了!”
我好奇道,“你在等我?”
“是。府里来了一个奇怪的姑娘,一直呆在二爷的屋中,不让任何人打扰。二爷的药已经热了好几遍,却没有人敢端过去。”
奇怪的姑娘?我疑惑地看向红袖,红袖连忙摇头,忽然一拍后脑,“我的天!夫人,不会是苏淡衣那个女人吧?”
我被她说得心虚,连忙提起裙摆,快步走入府中。
还未到方重的房门前,就听到一个尖锐的女声在叫嚷。红袖跑过去敲门,喊了一声“二爷?”
里面那个女声马上喝道,“要不要命了?不是吩咐过谁都不准打扰的么?”
呵!好大的气势,不过这里几时轮到她来做主了?我亲自上前道,“方重,是我。”
方重沙哑的声音响起来,“请进。”
我推门而入,果然看见久未见的苏淡衣静立于chuáng边,像西子湖畔的一株莲。而chuáng上的方重衣襟半开,正抬眼望着我。
我连忙背过身,局促道,“快把衣服穿好。”
身后响起衣袂摩擦的声音。苏淡衣走过来说,“晚姐姐,好久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