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策_作者:董无渊(172)

2017-04-26 董无渊 宅斗文

  方皇后从来没担心皇帝会不妥协。

  应邑的头越佝越低,方皇后也不催她,立在一旁。似是想起来什么,开口说道:“昨儿个为二皇子相看,确定了人选,再隔个两年也得娶进门了,三娘的婚事要不赶早要不赶晚。否则和侄儿一道嫁娶这是什么道理?”

  皇上想了想也觉得有道理,将眼落在应邑身上,只等她开口,心里却闹不明白了,冯安东分明是她先看上的,珠胎暗结。怎么他妥协了,应邑倒还退了回去了?

  皇帝的眉头重新蹙紧,一双薄唇抿得紧紧的。开口便问:“你若是在担心孩子的问题,直管放下心来。现在定亲,左右都是二嫁二娶,两三个月就嫁进去。卫国公那头的除服,朕去帮你说道。生了孩儿就搬到宫里头来住,住个四五个月份。到时候孩子的生辰一瞒下来,谁还能说什么?”

  皇帝想的也算是万全,其实说一千道一万,皇帝倒是个念旧qíng又心软的人…

  否则也不会突然派人去围了方家,更不会让秦伯龄领着军马去找方祈…

  方皇后心头一叹,微不可见地甩了甩头,走到这一步,还谈什么旧qíng?

  应邑还是没话,一双手缩在被里,方皇后能隐隐约约看见两个拳头,还晓得忍?还晓得不开腔?

  你bī着方福的时候,怎么没见这样的形容!

  皇帝将什么话都说了,应邑还是没反应,耐心耗尽,直直甩了一句话:“要么抓紧时间嫁进冯家,要么一碗药喝下去!自己选!”

  应邑一听,猛地抬头,嘤嘤哭起来,一扑过去拽住皇帝的衣角,哭得不能自己。

  “难道孩子并不是冯安东的!”方皇后惊呼一声,忙慌转头看向皇帝,急急出言:“所以三娘才会一直不出声,难不成当真应了平阳大长公主说的,孩子的父亲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市井无赖,还是长公主府里头的小厮管事!皇上!皇家血脉怎容这等贱民玷污!”

  “不是!”

  应邑一声尖利的呼声,让避在隔间的行昭都浑身一颤。

  “不是市井无赖,不是小厮管事!”应邑更加死死地拽住皇帝的衣角,如同抓住了一根救命稻糙。

  方皇后紧紧相bī,立马出言:“三娘!那孩子的生父到底是谁啊!”

  “是贺…”应邑哭得满脸是泪,脱口而出,话到嘴边却消无声息,理智却告诉她不能说,方皇后的手段一定要定京城里传得沸沸扬扬的,若说,孩子没了,贺琰会受拖累,嫁进贺家就会真正变了一个美梦了!

  方皇后蹲下身,眼神犀利直勾勾地与应邑对视,应邑想逃,方皇后却紧紧追上。

  “是贺?”方皇后微微眯了眼,一脸dòng察地望着应邑。

  应邑边哭边使劲摇头,泪眼朦胧地捂着肚子朝皇帝爬过去,终于崩溃,将脸埋在软缎被里,放声大哭起来。

  方皇后却在哭声里听见了几句模模糊糊的话,她几乎想放声大笑起来,qiáng抑住心头的冲动,面上似乎是长长送了口气,面容慈和地缓缓转身,语气慢慢地拖得很长,轻声说道:“三娘说的是‘是和冯大人的孩子’。三娘是怀了冯大人的孩子,皇上,您可以放心下旨了,冯大人是咱们大周的忠臣,您一道旨意下去,冯大人只有感恩戴德,叩拜接旨的。”

  方皇后的声线偏低,这番话说得还特意压低了几分,无端地让人信服。

  应邑的心像被人狠狠地揪成一团,从高高的台上重重摔下来。

  撕心裂肺地哭,想把心里头的愤懑与破碎恶狠狠地哭给世间来听,年少时的执念又被撕碎了,明明方福已经死了,她已经一步一步地走近了贺琰,走近了她一生的欢欣!

  只差了最后一步,只要慢慢谋划,就触手可及。

  凭什么!凭什么啊!

  她方方面面都想到了,却被bī到了这个境地。

  她不甘心!

  应邑一手捂着胸口,一手紧紧抓着缎面,泪意朦胧中看见了方礼的脸,她在笑,她在笑!温温柔柔的样子像极了方福,难道是报应?她每一点都想到了,旁人怎么可能将方福的死联系到她的身上来…

  皇帝蹙着眉头看,侧首轻声问方皇后:“三娘怎么哭得这么撕心裂肺的模样,叫人慎得慌…”

  方皇后缓缓蹲下身子,将皇帝被应邑抓皱了的衣角一点一点地抚平,目光温和,少了将才的咄咄bī人,转头看了眼哭得昏天黑地的应邑,难得地冲皇帝展颜一笑,语气平和又带着一些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