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昭想捧着册子替方皇后分忧,方皇后就直吵她:“往后嫁了人,做了主母,你能捧这些账册捧几十年,现在慌什么慌!”
行昭想留瑰意阁的宫人们再细细嘱咐一遍时,方皇后又吵她:“闲得没事做了?再去把描红多习两遍,常先生若是告你的状,我可不会同你求qíng。”
行昭被吵得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方皇后想将她从这些杂事繁事里隔离出来的心昭然若揭,想将她护得牢牢的,她也明白。可前世…她就是这样被养成了一个倨傲恣意的纨绔的啊…
行昭怅然得不行,亦步亦趋地就跟在方皇后身边儿听她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再时不时地端个茶送个水,甜甜地让方皇后:“…您尝尝这盏蜂蜜梨水,润喉得很!”,又仰着张脸,笑眯眯地捧着碟儿点心,方皇后不拿点心吃,她就一直捧着也不放,方皇后被行昭闹得没办法,又提不起心来生气,左右算是愿意坐下来歇一歇吃吃茶了。
行昭望着方皇后连坐下来歇歇,背都不敢靠在椅背上的端肃模样,不禁心生感叹,皇后这位子,可真不是谁都能坐上去的。瞅瞅顾氏,qiáng拉硬拽求这个位子,最后还不是耗尽了福气,摊上这样的儿女。
临到暮色落下,青帏小车候在了宜秋宫门口,两个宫人一左一右地搀着应邑出来,方皇后扬了扬下颌,凭栏而立在朱漆游廊间,静静地看着。行昭跟在其后,眸光闪烁,亦是静静地看着这个面容卡白,身形孱弱的妇人只能将全身都靠在宫人身上才能行走的模样。
心里头不是不痛快,可好像除了痛快,还有点不足之感。
小娘子身子朝方皇后靠去,头低低垂下,只能看见微微闪动的睫毛和紧紧抿住的唇角。
遥寄凭栏处,只言片语短。
清水墙,朱红漆,丛糙深幽,曲径蜿蜒,方皇后与行昭,就像一对相互依靠的母女,静默的时光短暂且悠长。
“走吧。”
青帏小车渐行渐远,顺着狭长幽静的宫道,逐渐变成了沉默夜色中的一小点,方皇后轻轻揽过小娘子,小声地又重复了一遍:“走吧,咱们回家。”
行昭眨了眨眼睛,正要开口,余光里却瞥到蒋明英急急忙忙往里走,将过片刻,便听见了蒋明英急促而仓惶的一语:“梁将军在山西府内遭到暗算,生死不明。看状况,应当是鞑子下的黑手…”
PS:
明天再改吧~大家么么,颈椎疼得不行,又要赶报告~身亡可不一定是应邑啊~
正文 第一百三三章 身亡(下)
第一百三三章 身亡(下)
陡然大风呼啸而过,高高悬在飞檐之下的大红灯笼四下摇曳,明明暗暗的光东西南北地晃着投she在青砖地上,红漆落地柱上。
然后huáng得发白的光再一点点地爬到人的脸上。
行昭猛地抬头,恰好看见方皇后轻轻地将眼眯成一条fèng儿,惊极反安,怒极反笑。
“山西府都能进鞑子…”
廊间像一个狭长封闭的筒笼,从心头油然而起的冷笑声在素黑的天际之下闷得像声惊雷,霹雳而下,却兀然将世间照亮。
“若山西府都能进鞑子,平西关怕早就不保了!”
方皇后撂下一句话,拂袖往凤仪殿走,行昭低眸拧眉轻提着裙袂加快了步子,蒋明英连忙跟在后头,语速极快又稳地回禀:“鞑子来袭只是猜测。听从山西府发来的消息,也并不排除是土匪的原因,那带一向不太平。秦将军遣了三百兵士护送梁将军回京,人一多,七七八八的事儿就出来了,时辰也耽搁了,所以每到一个驿站都先保证马匹的休息,将士们的体力好像并不太足。山西总督赵帜派人去接应的时候,发现随行的珠宝珍奇已经被一掠而空,死死伤伤加起来接近八成之数,梁将军在马车里又有死士抵死相互,胸口中了一刀,后背中了一刀,如今被赶忙接到总督府里请名医诊治了。”
方皇后步子走得极快,蒋明英跟在后头还能大气儿不喘地说这样一长番话。
“那缘何蒋姑姑将才回禀的时候,率先说的是鞑子来袭?但珠宝珍奇被劫掠,死死伤伤过半,可这样听起来土匪抢掠的可能更高。”行昭亦步亦趋地跟在后头,紧随其后发问。
凤仪殿宫门近在咫尺,朱门紧阖。两列的羊角宫灯发出像是晕染出彩霞的光。
方皇后步子一缓,往后侧眉,静待蒋明英答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