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策_作者:董无渊(274)

2017-04-26 董无渊 宅斗文

  行昭轻轻扬了扬头,方皇后这样平平淡淡的一番长话几乎让她的眼泪夺眶而出。

  这个世间谁活得不难?

  应邑是活得艰难,母亲身世低微所以见识浅薄,遇见的男儿都是伪君子真小人,身为金枝玉叶却活得压抑偏执。

  因为她活得艰难,因为她有痛苦与悲伤,因为她需要,她就可以罔顾人伦道德,为所yù为了吗?

  活得再难,也要坚守,坚守一种信念与底线。

  午后的光辉如同清水一般直直地倾洒下来,方皇后的话锋一转,回归正题:“我便是在那个时候才真正地与我这位嫡亲的小姑子相处的…”

  是了,太子尚未登基,没入宫住,方皇后对顾氏与应邑也只能远观。

  “长得极好,个xing也qiáng,想要的东西一定要拿到手,东宫的黑漆罗汉象牙chuáng她想要,顾太后便找皇帝讨,皇帝心软,挥挥手给了便也给了。应邑拿到手了却嫌弃,‘嫂嫂在西北长大,半分家教也没有,一张这样好的chuáng也能用得连象牙也不那么白润莹然了。’,皇帝当做笑事和我说,我却不能笑,只能第二天又开了库房选了一张崭崭新新的黑漆象牙屏风给她送去…”

  “向公公回来禀告,应邑死前喝下的那杯茶里正好掺了我留下的汤药,盛茶的茶壶里也有。有趣的是,应邑斟了两杯茶,可只有一杯被她自己喝了,另一杯却被孤零零地遗弃在了桌上。”

  PS:

  生死时速!就怕断更!

  正文 第一百三九章 后事(中)

  第一百三九章 后事(中)

  方皇后边说花儿,边侧过头将槐花儿cha在青碧无瑕的蒲糙之中,语声平朗:“应邑想让贺琰和她一起死,可最后一刻又变了主意,两杯茶水一杯没了,一杯放着,直到凉透了,冷完了,就该被倒掉了。就像这两个人一样,应邑撒手解脱了,贺琰却还活着,日日胆战心惊地活着。这是应邑一生中对贺琰的最后一击,也是对他的唯一一击,并且一击即中。爱人变成敌人,这才是最可怕的。”

  行昭的手紧紧揪住裙裾,再缓缓放开,襦裙上皱皱巴巴的一片像极了时光长河里永难磨灭的伤疤。

  贺琰是应该怕的,他不仅应该怕,还应该愧疚与恐惧,他更应该每天惶惶不可终日地苟延残喘在这个人世间。

  人生中两个对他肝脑涂地的女人都以同样的方式死在了他的眼前,母亲是他bī死的,应邑又何尝不是被他bī死的!

  “爱…”行昭歪着头低低呢喃着这个难懂的字眼儿,问世间qíng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或许应邑到最后已经不爱贺琰了吧,只有看透了才会选择孤身赴死,独自走向一个没有贺琰的未来?有了爱,才会有恨,反之亦然,在最后的最后,应邑看穿了贺琰的嘴脸,放下了执念,已经不爱他了,又怎么会恨他呢?

  再想一想,若是当时贺琰喝下了那杯茶,她的心境又会变成怎样呢?还是会欢欣的吧,因为计谋的成功和人力gān涉之后的回报,以及总算能给母亲一个jiāo代的释怀。

  可欢欣之后呢?

  所有的荒唐与愚蠢一旦被蒙上了“爱”这层纱,就会奇妙得变得让人怜惜起来,行昭却并不喜欢这样的感受。

  错了就是错了,可怜并不能当饭吃。

  方皇后轻笑出声。透过染上初秋昏huáng的花间繁荣,静静地看着迷茫与怅然的小娘子,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受。应邑身亡,要问谁最高兴,她算得上一个,毕竟被应邑算计至死的是她的胞妹。

  按理说,行昭也能算得上一个,可小娘子这两三日却绝口不提应邑身故的话头,照旧吃喝照旧描红,照旧挨着她撒欢儿。

  她不知道是应该忧还是喜。喜怒不形于色是好兆头,可在她眼里却总觉得这个七八岁的小娘子承受了太多——为母亲的身亡而终日愧疚,为父族的冷qíng而只有选择坚qiáng。为放下怨怼与仇恨而殚jīng竭虑。

  “爱这个字儿妙得很。惠者爱也,惠既有予人好处的意思,也有聪明的意思。爱并不是盲目,既需要聪明,又需要良善。这样能叫做爱。”方皇后示意蒋明英将花斛呈到高几上摆着,笑着轻轻揽过行昭:“蒙蔽了眼睛的爱并不能完全称作是爱,那是偏执与愚蠢,若要爱人,首要爱己。应邑既不聪明,又没良善。将爱放得比自己还要高,所以她死了。这世上的傻姑娘们太多了,我们阿妩要学得聪明一点才好。可又不能太聪明,太聪明了,少年郎们便会敬而远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