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策_作者:董无渊(275)

2017-04-26 董无渊 宅斗文

  这是这位大周皇后的经验之谈,她在开解行昭,何尝又不是在开解自己。

  可惜皇后娘娘说着说着。又七拐八拐地拐到了小郎君身上了…

  前半段话儿,让才从前世的苦难与母亲经受的折磨中抬起头的行昭深以为然。紧紧揪住方皇后的衣角,正要开口答话,却听外厢传来一句低闷的轻咳声。

  行昭将头从方皇后身侧探出去,便看见皇帝撩开湘妃竹帘跨步入内,神色比往常还要低三分。

  也是,谁家死了妹妹,做哥哥的都不能高兴。

  该来的总会要来,行昭麻利地下炕趿拉上鞋,低眉顺目地立在方皇后身后,方皇后见到皇帝一向都是福个身便算了了事儿,可行昭不行,小娘子还得轻轻脆脆地唱个福声儿,“臣女给皇上问安,皇上万福金安。”

  皇上面色微霁,大手一挥算是让行昭起身,半侧坐在炕上,突起闲qíng逸致,拿起行昭藏在绣花箱笼里头的香囊看了看,笑问:“绣得好!绣得比她姨母qiáng多了,是跟着临安侯夫人学的针黹?”

  皇帝率先提起临安侯夫人,这让行昭心头一跳。

  小娘子敛眉浅笑,笑着放轻了语调作答:“是,母亲常常见完管事妈妈,便搂着臣女一针一线地教导,臣女蠢钝,母亲教了好些时日才把针法学会。可等臣女会做帕子,会绣香囊的时候,母亲却看不到了。”

  皇帝将做了一半的香囊放回箱笼里,冲行昭招招手。

  行昭余光瞥见方皇后神色如常,心里放低了一大半下来,小碎步往里走。

  皇帝轻叹了口气儿,摸了摸行昭的双丫髻,特意压低了声音,难得一见地带了些哄和宠:“…临安侯夫人会看到的。朕记得她与你的个xing大相径庭?朕还问过你,都是方家教出来的女儿,怎么一个像天上的鹰,一个却像枝上的鹊…”

  后一句是皇帝坐着仰头在问方皇后。

  行昭被皇帝揽在怀里,感到浑身一僵,动也不太敢动弹了。

  说实话,皇帝并不是一个平易近人的君王,欢宜是他膝下的唯一的女儿,都不见得她与皇帝有多亲近,或许在皇家对亲qíng还有所奢望,本来便是一种愚蠢的行为。

  前些时日,欢宜拉着六皇子来瑰意阁寻她,六皇子倒说了这样一句话儿,“…方将军是个能以一抵百的英雄,可上次看他训扬名伯,叉着腰又敲头又骂嚷,扬名伯倒也缩着头听之任之,死马当活马医的一副表qíng,逗得我憋笑憋了一路”。

  说时,少年郎分明是带着羡慕与向往的神qíng的。

  皇帝这样的亲昵,让行昭感到万分的不习惯,脑子里飞快运转起来,一掠而过的念头,连她自己都不敢承认会是真的。

  “阿福个xing是比我软绵一些…”方皇后亲手斟了盏茶,弯腰搁在小案上,“其实阿妩与她母亲也不太像,我倒觉得阿妩像我这个姨母更多些。外甥像舅,景哥儿除了行事比方都督规矩点,其他的xing子倒也跟方都督像得很。”

  皇帝想了想,才想起来景哥儿原是指临安候贺琰之子,当今的扬名伯。

  明明是夫妻间平淡无奇的家常对话,却让行昭听得胆颤心惊。

  贺行昭像方皇后,贺行景却像方祈,贺家的两个孩子不像自己的父族亲眷,反倒像极了外人!

  行昭飞快抬头,正好对上方皇后的眼光,瞬间明白过来她们想到了一处去!

  方皇后正为她与景哥儿的抽身脱离,正铺着路呢!

  皇帝好像很有兴趣听下去的模样,方皇后便也松松快快地顺势坐在了皇帝身侧,笑着继续说下去:“景哥儿个xing耿直,阿妩温和沉静,阿福在世时便常常同我说悄悄话儿,阿妩是幼女,处境倒还好一些,临安侯也愿意看在阿妩敦厚温和的个xing,同阿妩说说话儿,父女两喝喝茶倒也安逸。可临安侯待景哥儿便是完全的严父了,您自个儿想一想,你待二皇子是什么样?二皇子开朗外放,您即使面上沉稳些,可心里头也是欢喜这个儿子的吧?临安侯却能当众给景哥儿没脸,要不就是甩在一旁不闻不问的,都是半大小子了,再过几年就是要娶媳妇儿的人了,当爹的还这样,叫孩子怎么将自己个儿给立身起来?”

  完全的是一个妻子同丈夫既有尊崇又有劝诫的口吻。

  或许这就是为什么,皇帝防备着方家,方皇后却仍旧能在皇帝心中占据一席之地,不可动摇。旧时的qíng分算什么啊,瞅瞅贺琰,再瞅瞅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