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策_作者:董无渊(535)

2017-04-26 董无渊 宅斗文

  张院判“哦”了一声,转头去看更漏,再抿了口茶,安抚六皇子道:“王妃是头次生产,快些一个时辰,慢些顶多二三个时辰就能产下麟儿来,您直管安心。”

  什么!

  两三个时辰!?

  六皇子僵直脖子扭过头来直勾勾地看着老张,张院判脖子往后一缩,赶忙加重安抚力度,“…王妃身子骨一向qiáng健,有孕之后又将养得很,别人的女人初次生产嚎了三天三夜的都有…”

  六皇子吓得嘴唇一下就白了,张院判抿了抿嘴,赶紧住口。

  方皇后赏下来的那两个婆子是接生的好手,麻溜地换了衣裳,手里提着包袱钻进内厢里去,包袱没捆严实,在灯下明晃晃的照人眼,六皇子呆了一呆,手指了指那包袱,张院判赶忙探头一瞧,小声道:“哦,那没事儿,是剪刀而已。”

  这下好了,六皇子脸和嘴唇一样白了。

  张院判当即捧着茶盏不撒手,他再也不说话了…

  外厢静下来,内厢一直都没太大动静,行昭卧在chuáng沿边,大口大口地喝huáng妈妈熬的jī汤,脑门上大颗大颗的汗顺着往下直淌,阵痛一直在持续,越来越疼,也越来越频繁,常常这口气儿还没缓过劲儿来,痛感又向cháo水一般袭过来。

  天色已经很晚了,斗转星移间,痛感越发qiáng烈,行昭不是忍不了疼的人,硬生生地揪着布条不吭声。

  那种痛,就像把伤口揭开再盖上再揭开再盖上,周而复始,永无止境。

  两个产婆检查了qíng形,异口同声地断言:“顶多还等两个时辰!”

  两个时辰啊…

  行昭手里紧揪着布条,手心全是汗,没事,她忍得了,这样的好日子,前前后后加起来,她等了得有二十年,二十年都熬过来了,两个时辰算什么。

  行昭点点头,仰了头又要蜂蜜水喝。

  huáng妈妈满心满眼里全是骄傲。

  “王妃若是还撑得住就站起来扶着墙走一走。”

  产婆子拧了把帕子,替行昭擦了擦脑门上的汗,一边轻抚过行昭的后背,一边小声说,“走两圈,活动活动,口儿也就更容易开,生孩子的时候也更好生一些。”

  女人生孩子凶险就凶险在怕口儿一直不开,孩子憋在里头,大人疼了这么长时间,折腾久了,生的时候反而没劲儿了。

  行昭克制住不叫唤,也是这个道理。

  孩子本来应当二月底三月初出生,如今这才腊月底一月初,就这么急急慌慌地要奔出来了,行昭嘴上不说,边疼,心里头边慌张得七上八下,她怕她的孩子出生孱弱,她怕她的孩子有不足之症,更怕她…看不到她的孩子出世…

  产婆子经验丰富,既然敢这样说,行昭便也跟着做,站起来脚下有些软,肚子陡然往下一坠,像是几盆热水泼在身上,腿肚子好像被什么东西牵引着,根本迈不动步子。

  行昭当真照着她们说的做,倒把两个产婆子惊了一惊,她们是接生好手,见过的产妇多了去了。呼天抢地的有。骂儿骂娘的有。哭得个撕心裂肺的也有,王妃娘娘这样大的主子,一向金尊玉贵的,还敢忍着痛下chuáng走动助产!?

  产婆子惊了一惊后,赶忙一左一右搀在身边儿。

  行昭捧着肚子小踱步走,走一会儿走不了。

  产婆手劲儿大,一个跨步上来将行昭一把提起来,推着行昭向外走。

  行昭一张脸疼得通红。手掐在那婆子身上,却一点儿力道也使不出来。

  绕着耳房走了两三圈,行昭克制住自己去瞧更漏的冲动,走到一半儿,膝盖一软跟着就往地上磕去,两个产婆一左一右扶住,又让行昭往chuáng上躺下,又时不时地检查了几遍,手在行昭肚子上顺了顺,眉眼慈和地笑着安抚:“快了快了。孩子的胎位也正,只要口儿一打开。羊水一出来,孩子生得快得很。”

  说完又让人煮了一大碗红糖jī蛋羹进来,行昭捧着海碗吸吸呼呼全给吃下去,吃饱了顶在胃上难受得紧,可身上力气好像又回来了。

  行昭当然知道,头一次生产就像将整个身体打开,再重塑,这个苦头她上辈子就吃过一次了。

  头一次生产也压根就不像这个产婆所说,口儿很难打开,孩子也很难一下子就溜出来,卡在孩子肩膀上的qíng形有过,卡在孩子脑袋上的qíng形也有过,脐带绕过婴孩的脖子的qíng形也时常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