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策_作者:董无渊(546)

2017-04-26 董无渊 宅斗文

  “你怎么知道他没别的儿子?陈显和皇上差不多年岁吧?你自己想想七皇子这才多大点儿?”

  行昭应了声儿,又怕再把阿舒闹起来,轻声轻气儿地让莲玉先将阿舒抱到花间去,又jiāo代道,“若醒了,他哭就由着他哭,千万拦着huáng妈妈冲进来抱他,三岁看老,别养他这个xing子。”

  这世上是会哭的孩子有奶吃,可殊不知,有奶吃的方式却不只哭这一种。

  莲玉觉得任重道远,看了眼在外厢坐在小杌凳上jīng气神十足的huáng妈妈,郑重地点点头。

  两口子要说正事了,小丫鬟眼力见儿有,跟在莲玉后面鱼贯而出,“嘎吱”一声掩上门,待下人都退出去了,六皇子这才轻笑一声反驳行昭,“有三岁看老,也有làng子回头,这可都是不定的。陈放之较我年长六岁,我小时候陈家已是没落,还没崛起来,饶是如此,陈放之才子的名声也传进了宫里头,你看看现在的陈放之,周身上下有他老子哪一点儿jīng明劲儿在?”

  连贺现都能给他下绊子…

  行昭摇摇头,“小时了了,大未必佳…”边说边轻轻摇了摇头,“陈显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心太急了,如若陈放之再灵便一点儿,同你一起下江南,也未必一点便宜都占不到。”

  “如果陈放之再聪明一点儿,陈显也未必这么痛快地答应出行。”

  六皇子说得不带一丝感qíng。

  行昭笑了笑,笑到一半就挺住了。

  看起来这场博弈是老六胜了,可事qíng未到最后一刻,结局是什么,谁也不知道。

  更何况,这场局,谁也没有必赢的把握。

  万一输了…

  行昭仰了仰脸,静静看着神色淡定的老六,抿嘴一笑。

  那就输吧,有qíng人常伴其右,放手一搏,论它输赢成败,总是乐事。

  从西北快马加鞭到定京得要近半月的光景,chūn夏jiāo际,顺水路下江浙是逆行,零零总总加起来怕是要二十天,钦天监算了日程,定在四月底五月初启程南下,如今是chūn朝三月,给他们准备的时间只有短短两个月还不到。

  六皇子日日在外应酬,每天都喝得醉醺醺地回府来,喝下几碗解酒汤,再红着一双眼睛看账册,看行进图…还有看定京内城外城的舆图和排兵布阵。

  舆图自然是方祈送过来的。jiāo兵符的时候私下将四方舆图都扣下来并未上缴到兵部,舆图是jīng描细绘的,定京城外城哪一处有哨所,哪一处排了多少兵马,哪一处的暗哨建在半山腰上都是说得很明白的,这本是方祈当年想扣下以作留念的物件儿,如今jiāo到六皇子手上倒是重新派上用场了。

  看军用舆图要有天赋。更要后天有人教。行景天赋再好,如果没方祈教他,照样是两眼一抹黑,啥也不知道。

  行昭瞧不太懂。瞅了两眼,一根细线贴着另一根细线,慢慢往下延伸环绕着定京的护城河,像缠成一团儿的线。

  六皇子会赋词作诗,行昭信。

  如今世道尚属平稳盛世,就连宫里头开的学监对于兵法布局都是糙糙略过,行昭万万没想到六皇子还学过这些东西。

  “是什么时候学的啊?”

  行昭添了盏热茶,再捻起袖来帮忙研墨。

  六皇子头也未抬,抓紧时间圈了个哨所。做出批注来。答道,“上次从江南死里逃生之后,我就在书阁里找这些古籍看了。”

  这么早啊…

  行昭手头一顿,再接着磨墨,墨块儿渐渐化开。从浓烈转向浅淡,最后漾开在清水之中,成就了一朵繁复的花。

  她没有和六皇子提及过能不能荣登大位,也没有提过如果能,他们之间又该如何相处——老皇帝与方皇后旧事尚在眼前。

  势力大的,身上还担着拥立之功的岳家,想相濡以沫一直走下去的两夫妇,一边是江山,一边是爱人,无论谁上位,方家对西北的绝对辖制权都不可能为新皇所忍受,忌惮、削弱、再反目成仇,行昭无端想起来,是谁说过她像极了方皇后来着?

  哦,是蒋明英。

  行昭却知道这只是一种恭维,她永远也变不成方皇后,她没有方皇后的急智、果敢和忍心。

  心境不平复,磨墨的手自然就跟着抖。

  墨水有一两滴小溅在了木案之上,行昭赶忙用帕子去擦,素绢白布瞬时就氤氲上了两滴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