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假作板脸,恶狠狠地对珂儿说道,“我是你老子,你是我儿子,当儿子的可不能这样对自己的老子,这是不孝,大不孝,要被罚的,你听明白了?”
珂儿睁着一双无邪的大眼睛,晶亮亮地望着五郎。
半晌,忽然咯咯地笑,“老子,老子,老子,咯咯咯咯!”
五郎和崔翎同时震惊,两个人面有菜色地互相对视一眼,然后痛苦地挠着头,“天,这孩子开口说话了,可为什么第一个学会说的,竟然是老子!”
珂儿不知道自己做错了,看到父亲母亲这样表qíng,还觉得自己很棒。
他十分自豪地昂首挺胸,带着一种藐视苍生的高傲和自信,继续说着,“老子,老子,老子!”
然后,便是重复的“老子”,像复读机一样无限循环。
崔翎立刻愤愤地对五郎说道,“瞧你,让你在孩子们面前说话注意点,不就是被咬了一口吗?也不疼,gān嘛要这样口不择言!”
她连忙上前轻轻捂住珂儿的嘴,“不能这样说话,不要学坏的。珂儿,如果你是想说爹爹,来,跟着娘念,爹~爹!”
珂儿莫名其妙地往这里她一眼,然后十分嫌弃地转过身去,用ròu嘟嘟的手臂拍了拍依旧傻笑的怡儿,“老子,老子,老子,咯咯咯咯。”
崔翎头疼地呻。吟一声,面对珂儿的时候,她总是觉得很无力,这孩子不仅闹腾,还很皮,很皮,很皮。
她只好板着脸,努力地去纠正,“是爹爹,爹爹,爹爹!”
五郎也焦头烂额中,跟着崔翎一起努力地叫,“爹爹,爹爹,爹爹!”
皇帝进门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诡异的场景,五郎和崔翎一起对着珂儿叫爹爹,而珂儿则是一副很牛掰的模样傲气地自称“老子”。
他简直有些瞠目结舌,“阿浚,嫂子,你们这是在gān嘛?”
196 太学
崔翎回头,猛然看到皇帝一身低调的常服俏生生立在门口,心中便是一惊。
她连忙拉了拉五郎的衣袖,起身盈盈拜下,“参见皇上。”
皇帝上前挡了挡,“袁五嫂何必见外,朕一早就说过了,私底下咱们还像从前那样相处,不必如此拘谨。”
双手微抬,不期然触碰到了那双莹白如玉的纤手。
他浑身一阵轻微的战栗,在心中掀开滔天巨làng,眼眸中变幻莫测,不知起了多少波澜。
但再抬起头来时,却又是一朵至尊至贵的高岭之花,一尘不染,遗世独立。
皇帝敛眉想,她的手指这样温暖,好像三月里的chūn风,又像四月的和煦暖阳。
自从上回他微服私访之后,似乎就迷上了这小游戏。
皇帝在还是九王之时就常来镇国公府溜达,所以门上的人基本都还认得他。
九五之尊,亲临国公府,若是不知晓便也罢了,分明晓得贵人的身份,谁又敢拦着他?是不要脑袋了吗?
头一回二回,身为国公府主人的袁大郎和宜宁郡主还会特特地出来迎接招待。
但皇帝直截了当地说了,他之所以一有空就想着溜到镇国公府,就是想保留最后一块自由的乐土,想在这里得到从前一样的待遇。
袁大郎思来想去,从前皇帝还不曾是皇帝之时,因他和五郎以及宜宁郡主的关系,在国公府简直就像是大半个主人,不仅来去自如,也从来没有人特意招待他。
就像是自家的兄弟子侄。
可此一时彼一时,如今皇帝身份已改,今时早不同往日。
就算皇帝还是从前亲近袁家的九王,可袁家却不能没有自知之明继续将皇帝看成是从前的九王。
帝王的宠爱从来都是一把双刃剑,能被捧得多高,就能被摔得多惨烈。
大郎是个谨慎清醒的人。晓得不能当真还像从前那样。
但皇帝金口玉言说出去的话,他也不好反驳,所以便只能听之任之,每当皇帝微服私访。得到消息之后,他便只假装不知。
反正皇帝其实主要还是想要去找五郎,若他真的慎重地接待,反而多事了。
自此,镇国公府袁家的大门,对皇帝来说就是敞开的。
而五房的宅子与镇国公府相连,因为拆了一堵墙,在那重新辟了个月牙形的门dòng儿,虽也做了门,但这门却只是摆设。寻常从不落锁。
所以,皇帝只要能进镇国公府,自然便能够摸到五房的宅子,畅通无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