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庄惊道:“难道还有别人知道?”
“你的好儿子。”
齐庄微微一笑,略有得意道:“世上自没有事能瞒过淄衣密探的眼线。”
东方莫冷道:“他还不是齐国豫侯,你竟让他掌豫侯之权?”
“待蔡丘收回后便是。”
东方莫嗤然道:“你莫非真忘了他的身份?真当做是最亲的儿子?可不要到头来似我一般,非得这般隐姓埋名才能逃得那láng子野心的孽畜的觊觎。”
“你是说夏惠?”
“非惠,”东方莫叹了口气,黯然垂目道,“子珩。”
齐庄吸了口凉气,索然不语。
“还是一事――”东方莫抬眸直视他,沉吟许久,方道,“我怀疑,有位故人并未死。”
“谁?”齐庄手一颤,长袖掀翻了手边茶碗。
东方莫看了他半响,摇头道:“或许是我眼花。可能不是……若是他,”他出了神,嗫嚅道,“当年那人如此义气,绝不会撺掇我的儿子来对付我……”
最后一句,他的声音已低沉入喉间,悄不可闻。
齐庄望了他一眼,并不作声。
于军中用过晚膳,齐庄登上车舆,准备连夜回金城。临行召了无颜于车中说话,齐庄道:“夷光随你来战场寡人并不阻拦,但与敌jiāo锋时,还是不要让她也陷入危险当中了吧,毕竟是女儿身。若再发生如前几日那样的事,寡人必然问罪于你。”
想起那日一箭无颜亦是背起冷汗,惭愧道:“知道了,父王。”
“有一事寡人得告知你……”齐庄斜靠于榻上,指尖轻轻敲打膝盖,思了一瞬,方道,“北晋公子穆近日送了一份书函至金城――”
无颜猛地抬头,凤眸幽寒,直直望向齐庄道:“他说什么?”
“夷光的及笄礼本邀请了他,但三月北晋受匈奴进犯,公子穆因故未至金城,”齐庄悠悠道,“他来信说有意求娶夷光。”
无颜沉默,一瞬呼吸也似停滞,缓缓道:“父王如何回?”
“寡人以为,此事可谈。”
“是么?”无颜面色雪白,唇间微微吐字道。
“公子穆言,等你带夷光自战场得胜回来,他便着使臣来金城迎娶。”
“如此……”无颜松出了口气,心神一定,撩袍跪于塌旁软毡,琢磨半日,道,“儿臣有事想请父王御意。”
“何事?”
“与楚军连番大战下来,军队装束和实力上,敌qiáng我弱之势颇明显。两战都是奇谋险胜,不足维持长久,更无法攻陷敌军,短时间内怕是无法夺回蔡丘。二十年前,齐国还有独孤家族、楼湛、白乾等名震天下的大将,而如今的齐军将儒兵弱,不比楚四战之国、铁骑繁盛,将彪悍,士凶猛,”无颜目光沉稳,慢慢道,“儿臣以为,计谋qiáng齐必先qiáng兵。若父王许可,儿臣想自各地选拔勇猛之士,建成一批jīng锐善战的玄甲军,正借如今蔡丘之机诱楚军与我军周旋,以战养兵、以战练兵,勇三军而去浮风。”
“善,”齐庄颔首,揉着额道,“东齐富庶,文风昌盛,却独不善武,为后世子嗣,是得提早打好根基。”
“去各地遴选入军之士可jiāo给蒙牧与樊天。”
“可,”齐庄点了点头,沉吟片刻道,“寡人授你代行豫侯之权。只是时日方面――”
无颜道:“儿臣以为此事不可cao之过急,循序渐进方不至于错漏百出。”
齐庄看了他一眼,目色深深不可见底,微笑道:“也好。”
无颜退回帅营,里帐烛火荧荧,夷光正斜靠着软枕看兵书,见他回来,忙坐直了身,含笑道:“二哥,王叔单独唤你出去为了何事?”
“不过战事罢了,”无颜坐于她身侧,看着她依旧苍白的面颊,心中不忍,将她抱入怀中,抚着她的发道,“觉得辛苦麽?”
“嗯?”夷光疑惑抬头。
“在战场上……硝烟血光,提命拼杀,遍地尸骸……你何曾经历过这些?”无颜低声道,“若不再愿意待在营里,不如――”
“不如什么?”夷光恼得打断他,“是要送我回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