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头?”无颜心惊胆战,回头望着她。
夷光擦拭唇边血迹,微微一笑:“二哥放心,有金丝玉甲,无碍。”转身倏地拉起弯弓,六箭叩弦,稳稳she向那远处的蓝甲。将军翻身避开箭镞之际,夷光咬牙再次紧弦,一声响亮的箭声破云而上,随即闪电般垂落,凌厉劈碎楚军帅旗。
旗帜一落,楚军阵脚自失。三百奇兵勇猛冲锋,所到之处将楚兵尽斩落马。龙烬率南蛮一部自东侧救援攻上,身着羽衣、面画鬼谱的南蛮军队容颜诡异凶猛得叫楚军心底生慌,返身yù逃,却难敌身后频频she穿虚空的利箭。恰此刻,泗水làng起大雾,迷离的白烟飘散战场,刺鼻的血腥凝在雾气间压上楚军心头,愈发风声鹤唳,游神于外。齐军久惯南方润湿,趁机反扑,连番猛攻下,终将楚军bī退兰考之外。
无颜骑马退至泗水旁,摸着夷光扣于他胸前的手,唤道:“丫头?”
身后无人应,而指下的柔荑是让人心惊的冰凉。无颜失色,转身将夷光抱于胸前,摇晃道:“丫头,醒醒!”
夷光在他的摇晃下慢慢睁开双眸,流血的唇边露出一丝虚弱的笑意:“战完了?”
“胜了。”见她醒来,无颜喘了口气。
“那……元帅,我可能歇会?”夷光微笑道。
无颜抱紧她,柔声道:“睡吧。”
落日时,中军帅帐。
夷光悠悠转醒,眸光于虚散处渐渐凝为清明,瞥眸看向身旁,正见霞光穿透营帐,将眼前那人的明橙衣袍耀得闪如神光。
“师父?”她愣了愣道。
“唔,”东方莫正在配药,闻言随手捋了捋她的发,“还认得我,脑子没坏。”
夷光对他的疯言见怪不怪,只一笑:“你怎么来了?”
“是你们来了!”东方莫纠正道,抽空横了她一眼,妖娆的眉眼间尽是不耐烦,“我自在兰考寻糙药,你们一战打得倒好,让这里寸糙不留!”
夷光吐吐舌,笑而不语。
片刻,她想起一事,轻声道:“师父既来了,就不要走了吧。”
“嗯?”东方莫微挑的眉间隐隐有丝期翼。
“军中伤员多……”
“又是为了你二哥!”东方莫没好气道。
夷光抿唇,不自在道:“是为了齐国。”
“女娃倒开始会忧国忧民,”东方莫打量她半响,往她嘴里塞了一颗药丸,倒了杯水扔在榻侧矮几上,转身出帐,“等着,我去喊那小子。”
中军行辕里夷光在休息,无颜遂于左营大帐召诸将商议战事。此战损敌八万众,自折万余,白朗拟定奏报,无颜看罢,提笔又补充了一句,方让白朗派飞骑送去金城。楚军一战不仅败,且粮糙尽毁,短期再无出击之力,无颜着侯须陀率兵绕于楚军后方通往邯郸的陶陵道,阻截楚军运送粮糙的军队。待侯须陀领命而去,军中诸事定下,无颜方起身离开左营,返回帅帐。
近暮时分,霞晖已落,东方莫抱臂站在营帐外,正懒洋洋眯眼看着渐暗的西天。
“东方先生。”无颜颔首道。
东方莫斜眼看了看他:“你可是已把老夫在军营的事告诉了金城的庄公?”
“是。”
“那我走了!”东方莫甩袖道。
“先生既来了,就再走不得。”无颜亦不急,负手笑道。
东方莫回头瞪眼:“为何走不得?”
无颜凤眸睨起,笑意深不可测:“你自明白。”
东方莫在他的笑容下一个激灵,怒气冲冲道:“难怪你千方百计让淄衣密探找到我,却不是为了女娃,而是为了你父王!”
无颜想了想,抿唇道:“一半一半。”
东方莫恨恨一哼,拂袖而去。
齐庄并没有让东方莫久等,商丘战报一到金城,七日之后,圣驾便微服至齐军大营。中军帅帐里,一时闲人尽摒,唯剩齐庄与东方莫。
“你果真未死!”齐庄冷了声道,笑颜却是一派和煦。
东方莫一脸无谓地坐在一侧,淡淡道:“你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齐庄一噎,无奈道:“宣。”
东方莫横了他一眼:“我辈活着的已是不多,楚君与我虽为世人看做jiāo好,却不过是泛泛之jiāo。北晋那匹不动声色的苍láng素来被我拒在千里之外,我与他除了一桩联姻外,再无瓜葛。我以为世上如今知道东方莫就是夏宣的,唯还活着你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