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秉君又不作声了。
长亭念了声佛道:“姑娘说一句话抵得上奴婢说十句”
缀幽打开食盒,取出筷子开始摆饭:“好了好了,赶紧先吃饭吧,菜闷久了都走了味。”
映月收了桌子,众人便伺候姐弟俩用了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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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氏到底知道颜秉君蛀牙的事了。
下午申正的时候,颜秉初到徐氏院子里请安,惊讶地发现正堂前的庭院里一动也不动地跪着一个小人,走近了,看到他紧抿着嘴,眼角却有水光一闪一闪的。颜秉初心里抽了抽。
她匆匆跨进徐氏的屋子,才喊了声“娘”。
却听徐氏厉声喝道:“你也跪下”
颜秉初被这一声喝吓住了,她愣愣地看着徐氏。往日神色温柔的徐氏此时一脸怒容,她用力地拍了身边的几案,道:“听见没有,跪下”
颜秉初膝盖一软,低着头跪在了地上。
直过了半晌,才听头顶上徐氏有些低沉的声音。
“你可是心里觉得委屈?你知道你哪里错了么?”
颜秉初摇了摇头,低声道:“初儿不知。”
“好你个不知”徐氏的声音顿时大了起来,“身为长姐,幼弟做错了事qíng,你不但不加以训导,反而帮着隐瞒”
“我没有不……”
徐氏将茶盅重重地放在桌上,啪地一声吓断了颜秉初要说的话。
“你还敢顶嘴晚饭你二人皆不用吃了,现在就去佛堂跪着”
颜秉初委屈地看了眼徐氏,见她沉着脸,神色凛然,只得慢慢地站起身。跪了半晌,膝盖有些发麻,她挪动着步子出了堂屋。
庭院里,小小的颜秉君倔qiáng地跪在那儿,挺直着上身,低垂着眼,仿佛听不见旁边的檀云让他去佛堂。
颜秉初走到他面前,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咱们走吧。”
颜秉君见是姐姐,乖乖地要站起来。他跪的时间太久了,刚起身到一半便膝盖一软往下跪。颜秉初眼疾手快地扶住他的胳膊,却被带着一同跪在了地上,膝盖和撑在地上的右手掌传来一阵钻心的疼。
见两人跌成一团,一旁的檀云一惊,要上前扶起两人,只听得廊下站着的徐氏冷冷道:“不许扶,让他们自己走”只得退到一边。
明显感觉左手心里颜秉君的小手微微一颤,颜秉初轻轻地捏了捏。两人相互扶着站起身,向正院的佛堂走去。
进了佛堂的东偏殿,见供桌前摆着两个软垫,二人便在垫子上跪了。
“夫人说,姑娘和小少爷两人什么时候想通了,就什么时候去找她。在佛堂里,便把这篇家训背一背,明后两天也不用去书斋了,夫人同先生告了假,姑娘和小少爷就把这家训默个二十遍jiāo给她,看看自己到底错在什么地方。”
周嬷嬷将一份写满了字的纸放在二人面前,转述了徐氏的话,一句多余的话都未说,便出了东偏殿。
随着一声“吱嘎”的掩门声,东偏殿内顿时暗了下来。而屋内响起细小的呜咽声,原来是颜秉君终于忍不住哭了。
第十八章 止足
能忍到现在才哭,真的很不错了。颜秉初记得前世自己五六岁的时候,父亲的巴掌还没落下来,她已经哇哇大哭,哭得惊天动地,只可惜……颜秉初的鼻子也跟着酸酸的,这是第一次在大宋朝想起前世的亲人。
她转过头看着抽噎的颜秉君,往他身边挪了挪,揽住他的肩膀,用手轻轻地拍着,什么都没说。颜秉君便在她的拍打下哭声越来越大,再越来越小,渐渐平静下来。
“阿姐,我没忍得住。我下回定不哭了”颜秉君用小手抹了抹脸,嗓音还带着点颤。
颜秉初揉了揉他的脑袋问:“为什么下回定不哭了?”
颜秉君有些赧然地道:“早上我还说要当大将军,大将军是不可以哭的。”
“有句话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一个人悲伤到了一定程度,是可以哭的,君儿现在一点也不丢人。”
颜秉初看看他哭花的一张小脸,眼睛周围有些红肿,一双眼睛却因为流过泪的关系显得格外纯然gān净。
他撇了撇嘴,低下头,脸上闪过一丝黯然。
“娘……她为什么要罚咱们?”
颜秉初自己也还没有搞清楚,但只得这么安慰他道:“肯定是因为咱们做错了,娘才会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