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是谁,在这阁中抱着我低低喃着?那声音,那语调,渗入了骨髓,待再chuī起这里的风时,从骨子深处又这么一点一点地泛出来,叫人透不过气。
怎会负了你,若不是为你那一日的低喃,怎会收起孝慧端皇后送来的玉枕头,怎会逆着孝睿毅皇后的意思非要在这chūn色里拼出一条路?
我不负你,断断没有负了你!
只是,你却不得不负我,即使你不愿不忍,他们还是要bī着你负我。
我用双手抱住自己,看院子里早已谢尽的桃花,想起孝慧端皇后送我的那首诗,“芬荣何夭促,零落在瞬息”。落了一地的红虽刺目惊心,却也笑看过芳年。
恍然道,原来,又是一季……
回到景孝宫就见所有人都急得团团转,一见我回来,素娥姑姑低声问我去了哪里。我苦笑答她,去快刀斩乱麻了,至于最后是那刀缺了口子还是那麻断成破片,就看这几日了。
我卸了妆,散了发,躺在窗边的榻子,等那一份决断。等得久了,终是睡了过去,再醒来已经是掌灯时分了。
抬眼见碧儿正轻手轻脚地要出去,我叹了口气道:“既然陪了我一下午现在出去做什么?还怕让我晓得你对我好?不用辩,肯定是傻傻站到我醒的。”
碧儿过来帮我理了理衣服,浅浅开口:“碧儿知道小姐睡时不喜欢人吵,他们都在外头伺候着。小姐先更衣还是先传膳?”
“我吃不下东西,帮我更衣吧。”
碧儿铺了chuáng,扶着我躺下,眼里的泪却是再也忍不住了:“小姐,您何苦呢!”
我摇了摇头:“我不苦,真的不苦。”
第一百七十八章 拔剑
第二日等到huáng昏,诏书依旧不下,我靠在榻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摇扇子,心底渐渐没了方向。
没有诏书,也没有任何传言,若是我闹尚清宫的事被那些大臣拿来做文章,这宫里不可能没有一点消息。小沈子消息最灵,这几天似乎也没抓到什么蛛丝马迹,否则,景孝宫中的众人又怎么会一切如常呢。
待到了第三天用晚膳的时候,德顺公公来了。他进来先请了安,又说:“皇上翻了娘娘的牌子,不过今日折子多了些,怕会晚些过来,您预备着。”
有一瞬我觉得似乎是在从前,每晚这时候都会有人过来,告诉我今晚皇上来不来。可只有一瞬,我就明白,现在就是现在。
使了个眼色,素娥姑姑点点头,把屋里的几个宫女带出去了。看着合上的门,我闭上眼,淡淡地问:“诏书呢?欺君之罪可不能饶啊。”
我只听边上扑通一声响,抬眼见德顺公公跪下了。
他哑着声道:“娘娘真想让皇上下旨吗?奴才也不瞒您,那日您冲出去后,皇上便拔了剑一把架在陈勤大人的脖子上,一字一句bī他们发誓,刚才娘娘没有来过,什么也没听到没看到,什么也没发生。”
我心底五味陈杂,原来那日说我欺君的正是都察院右都御使陈勤见我没有反应。德顺公公继续道:“娘娘,那么多年了,奴才第一次见到皇上用那样地表qíng说话。您心底难受,可皇上也不比您好受啊,求求您,就真当了什么事也没有吧!”
我的双手紧紧地握着,指甲嵌进ròu里的痛才能让我勉qiáng维持着姿态。我几乎不能想象那天皇上的表qíng,他从来都是温和的笑着的。如chūn风拂过一般。
皇上虽是皇上,却一直韬光养晦,在单家把持的朝政中慢慢壮大自己的力量。他极少自称“朕”,一向都说“我”。可见他足够沉得住气。没有绝对地把握就不和单家力拼。如今单家倒了,可朝中局势依旧不稳,以他平素的xing子是绝对不会做出这样的事的。
拔剑bī大臣立誓,皇上需要怎样地坚毅和决绝才能压着那几个各怀心思地大臣bī他们答应放我一马。他竟然会这么做!他竟然为了我做到了这一步!
良久,我才出了声:“我知道了。”
德顺公公听了。抹了一把眼泪,直直磕了三个头,才下去。我这才松开了手。却不去看掌心的指甲印,那再痛,也痛不过这被堵了的胸口,痛得直流泪。
止不住,止不住。
大闹尚清宫的事会有几种处理我都想过。缜儿夭折不过数月,皇上就算不念旧qíng。凭他对我的愧疚感也不会赐死。所以最差地就是废妃打入冷宫,冷宫日子好不好过。不过是看个人。好一些的处理,就是双方都退一步,皇上降了我的品级,答应他们立萧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