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砂泪_作者:池灵筠(102)

2017-04-25 池灵筠

  元珊扭身背对她们紧紧捂住鼻口抽泣。

  “人各有命……”上官嫃笑意未减,眼泪汹涌而出,那样复杂的神qíng哭笑难辨,仿佛悲哀到了极点而又拼了命的不甘心,她还想说什么,却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桂树枝叶扶疏,新长的嫩叶与深绿叶片jiāo互生长,仰头看去只觉得一片斑驳。gān净剔透的天空漂浮着一丝丝仿若绒线的白云,成群结伴的鸽子扑拉拉窜上天去,绕一圈回来又罗在院子里媳耍。

  上官赎在鸽舍附近洒食,一把谷粒丢出去,便引起一阵热闹。她眼角余光瞥见院外缓缓而来的身影,漠然的脸上好似忽地被朝阳染上一抹不自然的光彩,含笑凝视着他。

  方才山路走得太急,司马轶喘了口粗气,党得脸颊微便用袖子扇了两下。他袖里还握着手炉,这时也觉得用不着了叫李武宁拿着,自行进了院子。早已煮沸的茶香气甚浓,像是一股甜甜腻腻的暖流沁入肺腑。上官嫃筛了茶给他,二人便在树下坐着。

  chūn风还带着丝丝寒意,上官嫃双手棒着茶,任水汽扑上脸庞,党得暖暖润润。司马轶侧目端详她一会,说:“清减了不少,是不是身体违和?”

  上官嫃淡淡笑着:“没有,只是食yù不振,大概是因为天冷罢,不打紧。”

  司马轶面色凝重起来,若有所思道:“这年的冬天尤其冷,北方大部都受了灾,乡村里、城外到处都是饿型蜉、冻死骨。”

  上官嫃反问:“既然有灾qíng,皇上怎么不好好处理?”

  “赈灾款一笔笔拨下去,却像丢进了无底dòng。官场混乱,其中的关系盘根错杂,况且我尚未亲政……”司马轶的声音渐渐低下去,索xing喝茶不再言语了。上官嫃却将话接过来说道:“近几年朝廷从上到下都换了几拨官员,混乱是一定的,只是看皇上如何拨乱反正了。”

  司马轶举眸望着她,目光里一点点潋滟水色皆是殷切,问:“你在宪帝身边多年,想必对朝中官员多有了解?”

  上官嫃道:“只是少许,毕竟当初的两大望放都覆灭了,大诸上下放牵连的官员多达上万,如冬朝里的旧臣并不多,加上摄政王极力打压。”

  司马轶迟疑了片刻,似是解释道:“父王他疑心重,不敢轻另用人。”

  “那你呢?”上官嫃极快反问,“你敢不敢用旧臣?”

  “为何不敢?朕是名正言顺登基的皇帝。”司马轶从容不迫说出这句话,温和的神qíng中却带着一股莫名的威慑。上官嫃睨着他,心思转了转,问:“皇上去年岁末就该亲政了,为何如今还是……”

  司马轶轻描淡写答了句:“父命不可违。”

  上官嫃笑道:“难道朝中无人替皇上分忧?”

  司马轶摇了摇头,拿出玉萧,“别说那些了,我来教你chuī一首曲子。”

  “什么曲子?”

  “雨中莲,是百年之前的昭帝为爱妻所写,我在御书房寻着的谱子。”司马轶一面说着,一面端着玉箭悉心擦拭。上官嫃微微出神,低喃道:“就是种夕莲花那个皇帝么?”

  “是。”司马轶宽和一笑,随即与她讲起了昭帝的故事。上官嫃却早已陷入一片金huáng的回忆,那无垠的太液池、那开得如火如茶的夕莲花,曾经她的皇帝哥哥不顾宫规摘了花给她,可是同样在太液池他也曾经想掐死她啊……上官嫃不由自主摸住了脖子,窒息一般难受,住事就像一条条藤蔓死死纠缠她,叫她四肢冰凉无法动弹。

  其灾他才走了不到四年,她却觉得那是上辈子的事。何止是他,就连爹娘、就连查元赫、就连她夭折的孩子,都恍若隔世。原来她也可以如此铁石心肠,只有先欺骗了自己,才能做到不动声色罢。

  司马轶说了许久,发党她似乎并没有在听,索xing收声了,认真chuī了首雨中莲。上官嫃缓缓抬手替他筛茶,然后和着萧音说了句:“我想回宫。”

  箭音立止,司马轶怔了怔,歪头望着她。上官嫃接桔着说:“我在宫中长大,十几年了,就如同我的家。我想回太液池边的章阳宫,看湖光汕色、看金灿灿的夕莲花。”

  司马轶内心是欢喜的,却平静道:“你在此出家是后宫的旨令,若要回宫,还需请长公主出面。”

  上官嫃柔声答:“长公主并不反对,只是安尚书那边不好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