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赎闭目道:“也好。他如今在何处?”
“暂且在书房后边的殿里关着。”司马轶忍不住去握她的手,轻声问,“没擦药么?”
上官嫃飞快抽开手,睨着他问:“没将他与司马银凤关押在一起?”
司马轶沉吟道:“司马银凤被乱箭she死了,你不知道么?”
上官嫃仿若受了极大的惊吓弹了起来,也不顾鼻血淌得到处都是,绝望地瞪着元珊:“她死了?怎么可以……她还没还给我……”
元珊猜出了几分意思,不由紧张起来,忙扶住上官嫃的双肩将她按下去,一面给她止血一面劝道:“娘娘,别多想,养好身子最重要。”
司马轶心生疑惑,正想问,忽然从隔壁传来一声婴孩的啼哭。上官嫃jīng神屏息听了许久,恍惚道:“是元赫的孩子?抱来给我看看。”
丽璇去抱了孩子来,小心翼翼放在上官嫃身边,笑道:“生病了才哭闹的,太医说已经吃过药,过两天便好了。虎头虎脑的真可爱。”
上官嫃痴痴看着襁褓中那张哭得绯红的小脸蛋,不禁用手指蹭了蹭,那肌肤如缎子般滑嫩,她爱不释手,便抱起他来。司马轶见她喜欢得紧,舒心一笑:“不如孩子就先放在你这照看着,他出征之后还不定几年才回。”
上官嫃不由一怔,怀里的小家伙突然也不哭了,瞪着大眼一眨不眨看着她。她以为经历了许多之后会越来越坚qiáng,但其实是反的,她的心已经脆弱得不堪一击,只是神qíng麻木了,什么也表达不出来。
小家伙忽然发出一阵奇怪的咿呀声,引得所有人好奇看着他,只见他脑袋转来转去,最后照着上官嫃腮边啃了一口,留下一滩唾沫的痕迹。
“哎呀!”丽璇不由大叫一声,又马上捂住了嘴,一手拿着绢帕给上官嫃擦了擦脸。
上官嫃楞了半晌,望着小家伙脸上得意洋洋的表qíng,仿佛看见遥远的过去,小顽童拍着胸脯说:你亲我一口,我就帮你找猫!她紧紧搂住孩子,目光温暖又凄楚,低低说:“我想见见他。”
司马轶盯着她复杂的神qíng看了一会,不发一言离开了,算是默许。
铁链锁哐当响着,查元赫当是送饭的来了,仍旧窝在榻上。这屋里只烧了一盆火,冷冷冰冰,上官嫃见榻上的人影一动不动,便轻手轻脚走去chuáng边抱了chuáng被褥,替他盖上。
一股熟悉的清香随着轻柔的呼吸拂过,查元赫一下惊醒,坐起身看着她。
上官嫃不知为何哽咽了,垂着头道:“这样冷,你也不盖东西,会着凉的。”
“你的伤怎样了?”查元赫仔细打量了她一番,焦虑道,“都怪我,约你在小院里汇合,却忽略了你在宫里的危险。我娘……对你做了什么?”
上官嫃缓缓在他身边坐着,深吸口气说:“元赫,我想告诉你,其实那都是计策,我闹事、自残、寻死觅活,只是为了分她的心,让她以为我一心想逃出宫去与你私奔。因此,她才无暇顾及大量军马的异动,祭天回宫时被……围剿。”
“计策?”查元赫脸上的焦虑渐渐褪去,褪成冷若冰霜的灰白。心里头又是一声原来如此,他在冰天雪地里等的那一大一夜,终究是自作多qíng了罢。他终日怀揣着那样的喜悦和不安,她却只是在想方设法对付他母亲、帮司马轶夺回大权。仿佛一念dòng明,他的心便空了,淡淡瞥了她一眼,默然道:“我会尽快出征去阻击外敌,战死或者一杳无归期,我儿子只能托付给你了。”
“元赫……”上官嫃yù拉他的手,却被他避开,她的手便僵在半空。虽然早已预料到是这样的局面,她仍然选择说出实qíng,不对他隐瞒。她以为坦然相对便是最大程度身心的托付,但她忽略了两人过于艰难的感qíng。无疑,又艰难了一步。
查元赫背对着她道:“皇太后慢走,恕不远送。”
上官嫃望着那伟岸的背影发怔,祈盼他回头看她一眼,像以前那样得意扬扬地睨着她笑,但他无动于衷。仇恨的滋味是什么样,她尝过,莲她都无法幸免,何况xingqíng刚烈的查元赫。或许将来有一天,他会手刃她这个仇人,那她这一生也算圆满了。上官嫃艰难转身,平平稳稳迈出殿来,一瞬间泪如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