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妈妈看向郑夫人,见她睁开双眼,忙走上去,含笑道:“太太可是听到大奶奶说话了?大奶奶说要替太太按揉身上,太太可肯?”
郑夫人闭上眼又睁开,极快地连续做了三遍,何妈妈几乎要流下泪来,对媚娘俯下身去:“老奴遵大奶奶所言,定会照看好太太!”
媚娘点头:“此后就多辛苦你们,候爷若不忙于公务,早晚会来探看问安,我却是忙些,最近宫里皇后时常召我去,府里事务有二奶奶帮着料理,也得不时过问——我会jiāo待下去,秋华院所有仆妇婆子丫头,每人的月钱都加一倍,何妈妈与上房几位姐姐,加两倍吧!务必照顾好太太,半点不能马虎,若是让我知道太太受了一点点委屈,难过了,这一屋子的人都得受重罚,绝不轻饶!”
大太太得了急病至今,何妈妈都是满脸愁云,方才听媚娘不让四奶奶她们近前服侍,神qíng才松缓下来,此刻再听媚娘说出这番话,她简直想跪下来朝媚娘磕头,这位大奶奶真是太不一样了,早上还拒人于千里之外,似乎不肯关顾不肯理会太太,这会子忽然又完全改变了心意,全心维护不让太太吃亏,到底还是太太厉害啊,先前没看走眼,扶持对人了,大奶奶终归懂得感恩戴德!
劝走甘氏和徐小容,媚娘叫过chūn月冬梅几个,用心教她们一些按摩手法,急xing中风后为防关节筋ròu扭曲变形,有一套相应护理的按摩手法,前世她学过,假期回家每天为奶奶做几次,熟练得很,一边教一边说些中风病症的护理知识,几个丫头机灵程度不一样,接受能力也参差不齐,教了小半天,除了冬梅能全套做下来,其余的还欠些,媚娘在确认冬梅的动作完全正确到位之后,便让冬梅慢慢教她们,自己则下chuáng榻穿鞋,对太太说了声,嘱咐何妈妈好生服侍着,按时给太太喂药,帮助进食,擦洗之类要注意,之后便回清华院去,天色暗下来,她得回去看恒儿。
徐俊英果然没回来吃晚饭,媚娘乐得自在,拉过一把软藤椅,和翠喜、翠怜用软布巾将恒儿固定在里面,拉到桌边一起吃饭,恒儿很高兴,完全不在乎被软软地“绑”起来,他一忽儿坐下,在藤椅里往上四处观望,一忽儿扶着椅子扶手或桌沿,很快地站起来,伸手去抓桌上的吃食,抓到什么都往嘴里塞,翠喜一边照顾他,一边有些担心地说道:
“奶奶还是别当着恒哥儿的面啃jī腿罢,他学着样儿呢!”
媚娘撕了一点jīròu塞到恒儿嘴里,一边阻止他来抢夺自己手上的jī腿,笑道:“怕他坏了规矩仪态?你少受那班老太婆影响,不用管,怎么高兴怎么吃!这年月活着确实不容易,没人处尽管简单畅快些,什么时候、样样事都顾着外边人的看法想法,岂不是累得慌?”
翠思拿了热毛巾过来替恒儿擦手,笑着说道:“就是,我觉得大奶奶说得对极了!”
“小蹄子!你懂得什么?就在这里胡乱搭腔!”
王妈妈带着夏莲从门外走进来,翠思赶紧低头站过一边。
媚娘只好把啃了一半的jī腿放到碟子里,恒儿见状,呀呀乱喊,媚娘笑着对王妈妈说:
“妈妈请坐,一起用饭吧!”
王妈妈说:“今时不同以往,候爷不定什么时候就回来了,人前人后,规矩还是要讲的,翠喜她们不可再与你同桌吃饭,我也不能!”
媚娘垂眸,饭吃到一半,不想跟她争论:“好的,我知道了,以后注意就是!”
王妈妈又看看恒儿,让翠喜解开软布条,皱眉道:“这是怎么说的?把恒哥儿绑起来,你们可真是太不懂事了!夏莲,抱着哥儿,让大奶奶好好吃饭。”
媚娘慢慢喝着汤,好不容易等着王妈妈出去,才又继续啃她的jī腿,恒儿也从夏莲怀里蹭过来,媚娘只好抱着他,翠怜要喂他吃偏不吃,非要跟媚娘合啃一只jī腿,娘俩你一口我一口,把大小四个jī腿吃完了才算罢休。
吃过饭,几个人逗弄着恒儿,又把大木盆抬到上房来,倒了热水给他洗澡,恒儿喜欢玩水,哪吒闹海般,一大盆水被他扑腾出去大半,翠喜翠怜翠思和夏莲,包括媚娘在内,却是最喜欢白白胖胖娇娇嫩嫩的小婴孩,都来抢着替他洗,七手八脚揉揉捏捏,把恒儿当玩具了,大大小小几个,闹得不亦乐乎,笑得忘形,好在王妈妈没过来,不然见此qíng形又是一通说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