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雪瑞虹替徐俊轩除下披风,徐俊轩搓着手,原本极冷,忽然进到暖烘烘的屋子里,禁不住打了个颤:
“孙儿午后从外边回来,读书犯困,趴着眯了一会,谁知醒来天就暗了,身边人传饭上来,gān巴巴看着就不想吃,因想到老太太这里会不会有好吃的,就来了,真让我赶上了呢!”
徐老太太笑道:“你这猴儿,可不是赶上了!我们这都吃饱了——快快,给六爷添幅碗筷,让他喝碗热汤暖身!”
徐俊英站起来:“六弟坐这儿吧,我吃好了!”
徐俊轩结巴着说:“这这,这怎么好?大哥倒要让位给我……”
徐老太太疼爱地拍拍他:“你大哥让你坐,就坐吧,他吃得快,已经饱了的。瑞雪,好生服侍着大爷,拿我那包好茶泡上来!”
徐俊英走过媚娘身后,看见媚娘将刚才盛给他的那碗鱼ròu汤再加了一舀热的,移送到徐俊轩面前:
“六爷喝碗鱼汤吧,暖和暖和。鱼ròu也要多吃,读书的人,吃鱼益脑!”
徐俊轩双手接过汤碗,眼里闪着喜悦的光芒:“谢谢大嫂!那个……大舅爷还没回到吗?”
媚娘温婉地笑着,带着些忧虑说道:“没有音信呢,这又下雪了吧?”
徐俊轩忙安慰她:“大嫂不必担忧,大哥派给的那些人能护着大舅爷,应该没事!”
“但愿吧,六爷快吃,莫饿着!”
媚娘忽然之间失去了热忱和愉快,放下手上的汤勺,不再看别人,安静地坐在老太太身边,低头默默吃饭。
老太太吃得差不多,反过来替她挟了满满一碗菜ròu,说:“我们都吃好了,你辛苦了一晚上,却没能好好吃,幸好老六过来,就他陪你一起罢!”
各人都吃好了,起身离开饭桌,只剩下媚娘和徐俊轩还在吃,宁如兰担心地看着忽然沉默不乐的媚娘,不肯走开,徐俊雅也就陪着,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徐俊轩说话。
媚娘喝了碗汤,也没多吃几口菜,徐俊轩吃得也少,两人让丫头服侍着漱口净手过了,和徐俊雅、宁如兰一道过暖阁东厢来喝茶。
庄玉兰端坐茶案旁,正含着笑整理茶具,准备分茶,徐俊英理所当然坐在离她最近的那个位置上,意态休闲地欣赏她的手法,徐老太太坐在另一边,看着徐俊英和庄玉兰并排而坐,偶尔似心有灵犀般,抬眸相视一笑,不禁满意地微微颔首。
媚娘等人走来,老太太叫各自入坐,自己却站起身,由季妈妈和瑞雪扶着,往里边净室去了。
徐小容原本坐在徐俊英身边,此时让出位子,拉了媚娘过去:
“大嫂和大哥坐一处吧!”
媚娘对她笑了笑,不客气地挨着徐俊英坐下,说:“兰表妹技艺如何?郑家表妹分茶能分出花卉美景,日月星辰,你可会?”
徐俊英疑惑地看了她一眼,郑美玉茶艺有那么高超么?
庄玉兰掩嘴一笑:“看表嫂问的!我们江南名门大户女儿,茶艺是一定要学的,斟茶分茶能呈现花卉美景,日月昨辰并不难,难的是能保住祥瑞之气经久不散,才是真正有本事的!”
媚娘惊叹:“如此说来,兰表妹就是这等有本事之人!快让我们开开眼界罢!”
几位小姐也争相附和,要求庄玉兰露一手。
庄玉兰笑着,飞快地看了一眼徐俊英,手上不停,伺弄起茶案上的大小物什。徐家小姐们是见识过她茶艺的,并不是很期待,反而是媚娘,看得很认真,一边嘴上不停,问这问那。
庄玉兰好不容易有了卖弄的机会,哪里肯让人小瞧了去?一边耐心解答媚娘的问题,一边用心弄茶,间或媚娘却又伸长手臂,越过徐俊英,去拿她面前的盛皿来看,庄玉兰有时发觉,忙抢回去,告诉她:
“这个茶末已经弄好,不能乱动,否则过于浮胀,便不好了!”
有时媚娘拿在手上,庄玉兰找来找去寻不着,急出一头汗,猛可里看见媚娘拿着,气又没法气,眼里尽是怨恼。
如此三次,徐俊英便替她防住媚娘,不让她捣乱,庄玉兰一高兴,看向徐俊英的眼神就多含了份qíng意,媚娘微微一笑,懒懒地说道:
“其实分茶最是无趣,làng费时间,又没什么意义,有这功夫,候爷都能练出几套剑术枪法了。郑家表妹茶艺岂不比兰表妹jīng湛?分出花卉美景,日月星辰,更有飞禽走shòu,前天她为候爷和友人分茶,结果他们还不是一样只顾喝了解渴,看都不看的。兰表妹也不必忙了,这分茶既看心qíng,也看时辰,大黑夜里,烛火不明,就算显出什么来,也是看不清,不如给每人分一盏茶,喝完解渴便好!”